第2章 淤泥,雨痕,冰冷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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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里的空气,在张主任那句“谋杀?”

的尾音里彻底凝固了。

惨白的灯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只映照着解剖台上冰冷的尸体,以及李西海掌心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残片。

林婉儿率先打破了死寂。

她一把抓过李西海手里的物证袋,将那枚深绿色淤泥样本紧紧攥在手里,又瞥了一眼相机屏幕上清晰的颈部压痕照片,最后,目光如刀锋般钉在张主任脸上:“张主任,程序?

程序就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现在,疑点就在这里!”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立刻安排全面解剖!

我要知道确切的死因!

还有这个,”她指向那枚青铜残片,“立刻送检!

我要知道它的年代、成分、上面的纹路代表什么!

小李!”

李西海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在!”

“你发现的线索,你全程跟进解剖!

记录每一个细节!

别漏掉任何东西!”

林婉儿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张主任,麻烦您亲自操刀,或者指定最有经验的法医,我要最详细的报告,越快越好!”

她根本不给张主任反驳的机会,雷厉风行的作风展露无遗。

张主任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看着林婉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那铁证般的照片和诡异的残片,最终颓然地叹了口气,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好…好吧。

小李,准备解剖器械。

我去叫老刘(资深法医助手)过来帮忙。”

停尸房瞬间忙碌起来。

冰冷的器械碰撞声、消毒柜开启的嘶鸣,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李西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既有揭开真相的激动,也有对这诡异青铜片的不安,以及对张主任隐隐排斥的无奈。

他迅速投入到准备工作,动作麻利而专注,仿佛只有沉浸在专业细节里,才能暂时屏蔽周遭的压力和未知的寒意。

林婉儿没有离开。

她抱着手臂,站在解剖台不远处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又像一个严厉的监工。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流程,确保一切按照她的要求进行。

她的视线偶尔会掠过李西海清瘦却异常沉稳的身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这个实习生…有点意思。

不是靠嘴皮子,是实打实的眼力和那股近乎偏执的专注。

解剖在凝重的气氛中进行。

张主任主刀,动作沉稳但明显带着压抑的烦躁。

李西海作为助手兼记录员,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发现。

当胸腔被打开,肺叶被取出时,李西海立刻注意到:“肺内溺液量比预期的要少。

而且,硅藻种类…似乎很单一?”

他看向负责显微镜观察的老刘。

老刘凑在目镜上看了半天,皱眉道:“是柳河的硅藻没错,但…种类确实不多,而且分布有点…奇怪?”

他描述着,似乎和常见的吸入性溺水有些微差异。

林婉儿立刻捕捉到:“什么意思?

说明什么?”

李西海沉吟道:“可能支持我们之前的推测。

死者被扼颈控制后推入水中,入水时可能己经濒死或意识丧失,吸入的水量和挣扎程度有限,导致硅藻种类单一和分布异常。

这符合死后入水或濒死入水的特征。”

张主任没说话,只是切开了胃部。

胃内容物也印证了死亡时间不久,但溺液量同样偏少。

“颈部皮下组织检查。”

林婉儿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张主任小心地切开颈部皮肤和肌肉层。

在强光手术灯下,那个在皮肤表面极其隐蔽的位置,在皮下组织里,清晰地显现出一片不规则的、边界模糊的出血区域!

大小和形态,与李西海照片上的压痕完全吻合!

“生前伤!

确凿无疑!”

老刘低呼一声。

张主任的手抖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铁证如山。

解剖报告初步结论被彻底推翻:死者系生前遭受扼颈导致机械性窒息(扼颈),后被抛入水中,伪装溺亡。

死亡时间约在发现前6-8小时。

解剖结束,清理现场。

李西海小心地将那枚青铜残片放入专用的物证盒,准备送往痕检和文物鉴定部门。

当冰冷的金属盒盖合上时,他指尖残留的那股寒意似乎才稍稍退去。

林婉儿走到他身边,身上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属于室外的雨水气息。

“跟我去翠湖现场。”

她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你熟悉那泥沙的特征,我们需要找到那个‘不属于翠湖’的源头。”

李西海没有犹豫,脱下染血的手套和防护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跟上了林婉儿风风火火的步伐。

警车冲出市局,一头扎入阴沉沉的雨幕中。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天色昏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翠湖公园己经被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辖区民警穿着雨衣在湖边值守。

发现尸体的地方在靠近公园西侧一个僻静的观景平台附近,湖水浑浊,拍打着湿漉漉的石岸。

林婉儿跳下车,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短发和肩头,她却毫不在意,大步走向现场。

李西海紧随其后,雨水顺着额发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努力观察着周围环境。

湖边是常见的景观植被和人工铺设的黑灰色腐殖土,与死者指甲缝里那种深绿色掺杂黄褐砂砾的泥土截然不同。

“发现尸体的位置就在这里,”一个民警指着平台边缘,“当时是清晨,清洁工发现的,漂在离岸不远的水草里。”

林婉儿环视西周,目光锐利:“扩大搜索范围!

重点是岸边泥土!

找颜色深绿、掺杂黄褐色尖锐砂砾的泥土!

还有任何可疑的拖拽、搏斗痕迹!

尤其是…可能留下指痕的地方!”

她想起了死者颈部的压痕。

雨水冲刷着地面,给搜寻带来了极大困难。

李西海蹲在岸边,手指捻起一点湿漉漉的泥土,凑近鼻尖闻了闻,又仔细分辨颜色和颗粒。

是黑灰色,粘稠,没有黄褐色砂砾。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更远处。

平台连接着一条通往公园深处、地势略高的小径。

雨水顺着小径两侧的泥土沟壑流淌下来,形成浑浊的水流。

他鬼使神差地沿着小径向上走去,雨水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摘下擦了擦,继续前行。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小径拐了个弯,旁边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区域,用蓝色的铁皮围挡着。

围挡外面,堆积着一些建筑废料和渣土。

雨水冲刷下,渣土堆边缘流下一道道浑浊的泥水。

李西海的心猛地一跳。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挖起一小块被雨水泡软的渣土。

深绿色!

里面夹杂着大量棱角分明、米粒大小的黄褐色砂砾!

和他从死者指甲缝里提取的样本,几乎一模一样!

“林警官!

在这里!”

他大声喊道,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

林婉儿闻声迅速赶来,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看着李西海手中的泥土,又对比了一下物证袋里的样本,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就是它!”

她立刻指挥随后赶到的技术队,“仔细勘察这片区域!

尤其是围挡附近!

提取渣土样本!

找脚印!

找任何可疑物品!

特别是…看看有没有血迹残留,哪怕被雨水冲淡了也要给我找出来!”

技术队的探灯在雨幕中亮起,如同数只巨大的眼睛。

雨水冰冷,现场一片泥泞混乱。

李西海站在雨里,看着忙碌的人群,心中却并未感到轻松。

找到疑似第一现场固然重要,但这深绿色的渣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工地?

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法医中心痕检科打来的。

“李西海?”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你送检的那个青铜残片…有点怪。”

“怎么了?”

李西海的心提了起来。

“材质初步判断是青铜没错,但成分…很古老,锈蚀层也很深,像是埋了上千年。

但怪就怪在…上面的纹路。”

痕检员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们用高倍电子显微镜扫描了,那纹路…不像是铸造或雕刻上去的。”

“什么意思?”

“更像是…某种东西‘长’在金属里面的?

或者…烙印?

能量蚀刻?

我们还在分析,但这绝对不是常规工艺!

而且,”痕检员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刚才扫描的时候,实验室的几台精密仪器…都出现了短暂的、无法解释的异常波动。

温度也莫名降了好几度。

大家都觉得有点…邪门。”

电话挂断了。

冰冷的雨水顺着李西海的脖颈流进衣领,他却感觉不到冷意,只有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比停尸房的冷气更甚。

那枚来自死者指缝深处的青铜残片,不仅刻着古老诡谲的纹路,似乎还带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冰冷的“活性”?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雨幕,翠湖的水面在雨中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这起精心伪装的谋杀案,因为这枚诡异的残片,被撕开了伪装的一角,而它背后所连接的,似乎远非简单的仇杀或情杀。

一股巨大的、未知的阴影,如同这漫天雨云,沉沉地压了下来。

林婉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看向站在渣土堆旁、脸色在探灯下显得异常苍白的李西海,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痕检那边有消息?”

李西海看着林婉儿被雨水打湿却依然锐利坚定的眼睛,张了张嘴,那关于仪器异常和“活性”纹路的话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却咽了回去。

现在说出来,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甚至可能被质疑精神状态。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在雨声中有些低沉,“年代很古老,纹路…很特别。

具体还在分析。”

他避开了那些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

林婉儿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更多东西。

雨点砸在蓝色的塑料围挡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技术队正在泥泞中艰难地搜索着,探灯的光柱在雨幕中晃动,切割出混乱的光影。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林婉儿的声音穿透雨声,带着刑警特有的冷硬和决心,“它现在是物证!

是凶手留下的尾巴!

顺着这条尾巴,就能把他揪出来!”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杂乱的建筑渣土和围挡后若隐若现的工地轮廓,“这里…就是关键!”

李西海默默点头,将心底那丝莫名的寒意强行压下。

无论如何,先找到凶手。

他蹲下身,再次仔细查看那些深绿色的渣土,仿佛要将每一粒砂砾的形状都刻进脑子里。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却浇不灭他眼中那把名为“真相”的刀锋。

这淤泥的源头,这废弃工地,这冰冷的青铜残片…它们之间,究竟缠绕着怎样一条通往深渊的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