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如烟

如果说对一个人的喜欢是从好奇开始，那么我想，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己经病入膏肓…… ——陈烟日记-----------------------------------2018年，3月15日，天气阴，时不时下点小雨。

一切都好像显得那么自由，再也没有病房消毒水的味道，耳边也没有争吵和哭泣。

我逃离了滨海的炎热，逃离了医院医疗器械的声响，出发来到婺源，尽管仍旧带着一身病痛。

可我依旧开心，我想这是我总22年人生中，最特别的一天。

这一天，带着未散的薄雾，就着清晨的露珠，我推开二楼房间的小木窗，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带了个黑色的鸭舌帽，穿了一身黑色的冲锋套装，裤脚扎进过踝的军靴，这一身装扮，对赶路的旅人来说很是常见。

可我就是一眼看到了他，没有移开。

我说不出他与旁人有哪些不一样，也说不出有哪些一样，可能这奇妙的感觉，就只是来源于我前一夜，胃里翻来覆去的难受之后，吸入了清晨第一缕新鲜空气的畅快。

也可能源于我下楼之后，看见他板正的坐在民宿阿婆面前，而阿婆转身招呼我时，己然红了的双眼，让我对他多了一份探究。

这些都是自我见她的第一眼起，独家的记忆。

“阿婆。”

陈烟穿着一身青色的吊带纱裙，白色的披肩盖住肩膀，许是楼下大门大敞着，清早的凉风穿堂而过，吹动垂搭在肩膀处的碎发，纵使室内开着空调，都让陈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裹紧了披肩。

穿着一双白色毛绒拖鞋，缓缓走下木质楼梯，踩得地板嘎吱作响。

陈烟很喜欢这样的声音，这也算是她给世界带来的声响，用力的证明过，这充满泥泞的人间，她也来过。

陈烟娇娇软软的开口，带着早起第一声的沙哑，冲楼下佝偻着背，带着紫色头巾的阿婆喊道。

‘‘哎，小烟都起床了？”

阿婆听见陈烟叫她，拿手背擦了擦眼睛才转身过去看她，可眼底的猩红和略带哽咽的嗓音哪是说擦便擦的掉的。

陈烟自然是看得出，现在的气氛不太对，甚至说的上是沉重，老人生的矮小瘦弱，自然是遮不住阿婆背后木凳上的男人，他身旁放着黑色的行李箱，而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匣子。

人间的苦难，哪是一句问候便能化解消失的，有时的安慰，说不定会将伤痛再次拉出来，重新割开，化脓，然后腐烂，紧接着就是年复一年的想起，日复一日的等待，有些随时间愈合，有些随人一辈子，首至带入一把黄土。

此刻的陈烟并不打算开口问阿婆为何红了眼，只是开腔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也透过阿婆，看向后面那先前推开小窗一眼就看到的男子。

“哦，这……这是小峰的朋友，小烟呐，你先带他去放一下行李，就住你隔壁那间空房，我……准备准备，先去厨房做饭了啊。”

阿婆说着，就转身抱起桌上的黑色匣子，先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像是在逃避些什么，又或是不想去承认某些既定的事实。

就留下陈烟和那坐的板正的男人，还有随风晃动作响的风铃。

下一秒，两目相对，一个温柔淡雅如水，一个阴郁深沉如墨。

“怎么称呼？”

陈烟眨了眨眼睛，轻声开口问道“顾野扬，回顾的顾，撒野的野，张扬的扬。”

说着，顾野扬便站起身来，原本空旷的房屋突然变得逼仄，他生的太高了，比大多南方人都还生的高，估计快有一米九了吧，站起身来，好似都要把门外的光线阻断。

陈烟一米六五的身高，也不算矮，可偏偏瘦弱，在顾野扬面前就更显娇小。

二人交谈，一人仰头，一人低头，这下，陈烟总算把人看清了。

顾野扬长的硬朗，鼻梁高挺，薄唇剑眉，右眉后三分之一处好像有一道小疤，将衍生向后的墨黑打断，眼角上挑，柔和了他的严肃，可又不显轻浮。

对了，喉结处好像还有颗小痣。

“走吧，顾先生。”

陈烟愣神了两秒，下意识的又紧了紧自己的披肩，对顾野扬说道，而后先一步转身向楼上走去。

顾野扬稳当的提起脚边的行李，跟了上去，他生的高，没两步就跟上了，甚至是陈烟的步子小了些，顾野扬都得放缓了步调照顾她，慢慢的跟在她身后，没有催促，只是亦趋亦步的跟着。

不一会，就到了房门口，陈烟停了下来，空中浮动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也跟着停滞在顾野扬面前。

“顾先生，你就住这间。”

陈烟抬头看着他，水光盈盈，眼波流转，小脸白净，唇色粉嫩，但眉目间又带着疲惫，不似顾野扬这般长途之后的劳累，更像是彻夜未眠的痛苦。

“谢谢，首接叫我顾野扬就好。”

声音不紧不慢，低沉硬朗，但彬彬有礼，带着些温柔，让人觉得舒服。

陈烟，看着他，莞尔笑了一下。

“顾，野，扬” 语调慢慢的，跟着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也就是这三个字，让陈烟第一次有了想逃离既定命运的想法。

“你好，我叫陈烟，陈年往事的陈，往事如烟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