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到家

>>> 戳我直接看全本<<<<
何旭安一手一个,稳稳地拖着两个行李箱在站台上穿行,巨大的箱子在他手中也变得服帖起来。

女生如释重负地跟在他身侧半步远的位置,终于能轻松地说话,声音清脆,带着点雀跃:“好巧哦!

我也是冶集大学的!”

她微微仰头看向何旭安线条分明的侧脸,大眼睛里闪烁着新生的兴奋,“今年刚大一,趁着清明假期回家扫墓。”

她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抬手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光洁的额角,几缕被汗濡湿又干了的乌黑碎发随之晃动,脸颊上还残留着刚才用力后的淡淡红晕。

“说起来,我当时报冶集大学,还真有点是因为学长你呢!”

她语速加快了些,带着点小粉丝般的坦诚,“就是看到了你在学校抖音官方号那个宣传视频里露脸的样子,感觉……嗯,感觉学校氛围挺好,学长学姐看着也很靠谱,就心动了!”

何旭安的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略显拥挤的出站通道,线条清晰的喉结几不可察地微微滚动了一下。

女生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平静的湖面,让他感到一丝意外和微妙的局促。

他薄薄的唇角极其短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没什么波澜的样子。

“哦,那个啊。”

他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事,视线专注地避开前方行人的脚步。

“当时学生会那边说,拍个抖音宣传视频,之后能加学分。”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首白的务实感,“就去了。”

他的话简洁明了,像一杯白开水,瞬间冲淡了女生话语里那层微妙的“偶像”滤镜,将一件在她看来很“酷”的校园经历,还原成了最实际的学分考量。

女生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低低地笑了出来,带着点理解又觉得有趣的神情,脸颊上那点未散的红晕似乎又生动了几分。

两人继续随着人流向前移动,何旭安沉默地掌控着两个行李箱的方向,轮子在光滑地面上发出规律的滚动声。

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在站台明亮的灯光下,依旧带着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安静疏离,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旅途中一个短暂而微小的插曲。

……两人终于随着人流挪到了高铁站宽敞明亮的出站大厅门口。

外面天色己经有些暗了,晚风带着凉意和城市特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站前广场上人流车流交织,灯火通明,一片喧嚣。

“学长,今天真的太太太感谢你了!”

女生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合十对着何旭安,脸上是毫不作伪的感激和笑意,大眼睛弯弯的,颊边的红晕在站口灯光下柔和了许多。

“要不是你,我这大箱子可要了我的命了!”

她指了指那个被何旭安一路稳稳拖过来的巨大行李箱。

何旭安也停下了脚步,将两个箱子的拉杆都递还给她。

“嗯,没事。”

他简单地应道,目光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上。

他微微侧身,额前那几缕黑发被门口的风吹得拂过光洁的额头,眼睑下的青影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透着一股长途跋涉后的倦意。

“你…自己小心点。”

他声音低沉地补充了一句,算是告别。

“好的好的!

学长你也一路顺风哈!”

女生用力点头,笑容灿烂。

她接过拉杆,再次道谢后,便拖着那个大箱子,脚步轻快地朝着出租车走去,帆布双肩包在她背上随着步伐一跳一跳。

何旭安站在原地,看着她顺利坐进出租车,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抬手,用指关节有些泛白的手背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沉甸甸的疲惫感。

随即,他目光扫过站前广场嘈杂的出租车长队和叫嚷拉客的黑车司机,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对这种混乱感到些许不适。

他没有走向出租车候车区,而是拉着自己那个半旧的深色行李箱,转身走向了广场边缘灯光相对昏暗一些的区域。

那里三三两两停着一些揽客的摩托车,司机们大多穿着厚夹克,跨坐在车上,眼神在出站旅客身上逡巡。

何旭安走到一个看起来面相还算朴实的摩托车司机面前停下。

司机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粗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小哥,去哪儿?”

“何家村。”

何旭安报了个村名,声音不高。

“哦,那有点远噻!

不过能走,上来吧!”

司机很爽快,拍了拍后座。

何旭安没多话,先将行李箱小心地横架在摩托车司机座位和自己后座之间的狭小空间里,用一根司机提供的旧橡皮筋固定好。

然后他长腿一跨,侧身坐了上去。

他清瘦的身形在宽大的摩托车后座上显得有些单薄,洗得发白的深色T恤下摆被风吹得贴紧了腰腹,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他微微弓着背,将那个磨损痕迹明显的背包抱在胸前,像抱着一个重要的盾牌。

额前那几缕标志性的黑发在摩托车启动的微风中凌乱地飞扬起来,露出光洁却带着倦容的额头和紧蹙的眉头。

他习惯性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整个人仿佛要将自己缩进这轰鸣机器的狭小空间里,隔绝开广场的喧嚣与灯光。

……摩托车在村道尽头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引擎的突突声在寂静下来的乡村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何旭安付了钱,道了声谢,动作有些僵硬地跨下车,长时间侧坐让他的腿微微发麻。

他解开橡皮筋,小心地取下自己的行李箱。

“到了,小哥。”

司机吆喝一声,调转车头,排气管喷出一股青烟,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何旭安站在家门口,终于抬眼仔细看向这栋承载着他成长记忆的房子。

眼前是一栋占地约摸七十平方的两层小洋楼,外墙的瓷砖在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下,有些地方己经剥落或染上了深色的水渍,***出底下灰暗的水泥。

原本鲜亮的门窗漆色也早己褪去光彩,铁艺的院门更是爬满了斑驳的锈迹,开关处似乎都有些滞涩了。

这房子在周围大多翻新或新建的村居中,显得有些陈旧和格格不入,但依稀的样式和残留的雕花装饰,仍能窥见它往昔曾有过的小小繁华和气派。

一种混合着熟悉与疏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微凉空气,拉动行李箱,轮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有些沉重的院门,他走进了自家的小院。

“爷爷,”他朝着亮着白色灯光的大厅方向喊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我回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过墙角几丛稀疏杂草的细微声响。

堂屋的门虚掩着,透出白色的灯光。

“爷爷。”

何旭安提高了音量,又唤了一声,清朗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归家的急切。

“诶——来了来了!

谁啊?”

一个苍老但中气尚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点疑惑。

紧接着,是棍子点地的“笃、笃”声,由远及近。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晕里。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深深沟壑,皮肤是常年劳作风吹日晒后的黝黑粗糙。

他身形有些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袖口都有些磨损的深蓝色旧外套。

最显眼的是他的右脚,似乎使不上力,微微跛着,每一步都需要依靠手中那根磨得油亮的木棍支撑。

他眯着有些昏花的眼睛,努力辨认着站在昏暗院子里的身影。

当看清来人时,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个巨大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带着那根支撑身体的木棍都似乎轻快了些。

“诶呦!

是旭安啊?!”

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喜悦,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前快走两步,但跛脚和棍子的限制让他只是微微踉跄了一下又稳住。

“怎么这么快就家来了?

不是讲学校还有课的吗?

这清明还没到正日子呢!”

他一边急切地问着,一边拄着棍子,尽量快地朝何旭安挪过来,昏黄的灯光将他蹒跚却急切的影子拉得老长。

何旭安看着爷爷努力加快却依旧缓慢的步伐,看着他脸上纯粹而热烈的惊喜,一路奔波积攒的疲惫似乎被这熟悉的暖意冲淡了些许。

他清瘦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回到家后、真正放松而柔软的浅笑,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