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意外的保护者章
锁眼周围的划痕比昨晚更深了,金属外壳被撬出一道狰狞的豁口,里面的素描本、牛奶盒散了一地。
她指尖碰了碰那本沾着灰的《飞鸟集》,书页间夹的樱花标本被踩出一道折痕——那是她今早特意带来的,想夹在顾砚常借的那本《数学竞赛题典》里。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白昭抬头,看见顾砚抱着一摞书站在阴影里,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被风吹皱的深潭。
"你怎么......"白昭刚开口,就被顾砚蹲下来的动作截断。
他从裤袋里摸出把折叠刀,刀刃在晨光里闪了闪,"昨天路过时看到锁眼有划痕。
"刀尖抵住锁扣轻轻一撬,"福利院的铁门总坏,学过两招。
"金属断裂声很轻。
顾砚把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拾进帆布包,指尖扫过那页樱花标本时顿了顿,"这花......""图书馆后面的樱树。
"白昭脱口而出,又慌忙补了句,"我早上路过摘的,不是故意......""挺好看。
"顾砚把标本小心夹回书里,起身时校服下摆带起一阵风,混着雪松味的皂角香。
白昭看着他重新安好的锁扣,突然想起昨晚政教处那份契约——这个说要她扮演替身的人,此刻却在替她收拾被破坏的储物柜。
上课铃响得突兀。
顾砚抱起书转身时,白昭鬼使神差喊住他:"为什么帮我?
"他脚步顿了顿,侧过脸时镜片反光:"你昨天签了契约。
"声音低得像风里的碎冰,"我总得让替身演得像些。
"白昭望着他的背影,后槽牙轻轻咬了咬下唇。
午休时操场角落传来喧哗。
白昭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远远看见三个穿校外卫衣的男生堵着高二(7)班的陈默——那孩子总缩在教室最后排,校服永远短一截 ,露出细白的手腕。
此刻他后背抵着单杠,眼镜歪在鼻梁上,手里的饭盒摔在地上,红烧肉混着饭粒粘在鞋面上。
"听说你找顾砚告状?
"黄头发男生踢了踢饭盒,"那书呆子自己都是福利院出来的,还当什么救世主?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他手腕上有道青紫色的淤痕,像条狰狞的蜈蚣。
白昭刚要摸出手机报警,就看见道影子从斜刺里***来。
顾砚把陈默护在身后,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那是他上周替新生挡篮球架时蹭的。
"三中的?
"顾砚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诡异,"上周在巷口打断你们老大三根肋骨的,也是我。
"黄头发男生脸色变了。
他挥拳的瞬间,顾砚侧过身,用后背接住那拳,却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往单杠上一压。
"陈默的助学金材料在我抽屉。
他声音像浸了冰的刀,"你们再碰他一下,我让你们老大明天在派出所吃饺子。
"白昭的作业本"啪"地掉在地上。
顾砚转身时,她看见他校服后背蹭着草屑,嘴角渗出一丝血,却还在弯腰帮陈默捡饭盒:"红烧肉凉了,我请你去食堂再打一份?
"陈默的眼泪"吧嗒"掉在饭粒上。
白昭突然想起昨晚李明说的"阴郁暴戾"——原来暴戾不是对弱者,是对欺凌者;阴郁下藏着的,是比阳光更烫的温度。
傍晚的风裹着梧桐叶的清香。
白昭抱着书包往公交站走,经过巷口时被人拦住了。
林晓站在阴影里,白裙子下摆沾着草渍,和照片里那个在樱花树下笑的姑娘重叠又错开。
她手里攥着张照片——是白昭今早往顾砚课桌里塞樱花标本的侧影,"你以为长得像就能抢他?
"她指甲掐进白昭手腕,"他手机里还存着安然的遗书,你拿什么和死人比?
"白昭疼得皱眉,却没挣扎。
她望着林晓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哥哥们说过:"被抢糖的小孩才会咬人。
"于是轻声道:"我没抢。
""没抢?
"林晓的指甲更深了,"那他为什么帮你修储物柜?
为什么替你挡拳头?
"她突然笑起来,像片被揉皱的纸,"安然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护着她的。
"白昭的手腕***辣地疼。
就在林晓要拽她头发的瞬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砚抓住林晓的手腕,力度大得指节泛白:"松手。
"林晓猛地甩开他,眼泪砸在白裙子上:"顾砚你忘了吗?
小时候你被欺负,是安然替你挡砖头;你发烧,是安然在福利院陪你整夜......""我没忘。
"顾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安然不会伤害别人。
"林晓的哭声撞在砖墙上。
她跑远时,白昭看见她脚边有张被踩皱的纸——是顾砚的奖学金申请表格,右下角有片模糊的水痕。
顾砚转身时,白昭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却掏出包湿巾,轻轻擦她手腕上的红印:"她......""我知道,是青梅竹马。
"白昭抽回手,却注意到他校服后背的草屑还没掉干净,"你后背疼吗?
"顾砚一怔,随即低笑出声。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尾那颗淡褐色的痣:"周末有个公益活动。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传单,"流浪猫救助站需要人帮忙,你......""去。
"白昭接过传单,看见上面印着"京海一中志愿者协会"的字样,落款是顾砚的签名。
夕阳把传单边缘染成橘红色,像朵要开未开的花。
她没注意到,顾砚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时,耳尖慢慢爬上了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