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腐烂的船板上,林沧在腥臭中醒来时,正对着一柄滴血的倭刀。
"欠债三万两,林少爷是要割肾,还是断头?
"持刀倭寇的面甲缝里露出黄牙,腐肉味混着雨水扑来。
林沧喉间发腥,这具身体的原主刚吞了半块***膏自尽,胃里翻涌着陈年酸水。
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那里本该装着入狱前律师给的证据U盘,此刻却触到一团粗糙的棉麻布料。
指尖突然被硬物硌得生疼。
是枚锈蚀的"永乐通宝",穿越来时就攥在掌心。
铜锈刺破皮肤的瞬间,脑海中闪过龙旗蔽日的宝船、甲板上晒得黝黑的水手,还有现代监狱铁窗上的冷月光。
倭寇的刀刃劈来,他本能地侧身翻滚,后腰撞上堆满发霉丝绸的货箱,账册"啪嗒"掉落,露出潦草字迹:倭寇债银三万两,限期三日,逾期剜眼为质。
"九叔!
"他喊出记忆里老管家的名字,却见白发老人被反绑在桅杆上,三根断指淌着血——这是原主欠高利贷的"利息"。
倭寇一脚踹在他胸口,绣着骷髅的袖口扫过他左颈,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胎记,形如通宝。
"等等!
"林沧举起通宝,雨珠顺着指缝滑落,在币面映出诡异的光斑。
"这是永乐爷下西洋时的圣物,"他喉咙发紧,却强迫自己笑出三分从容,"上月妈祖托梦,说见此币者...必成海上霸主。
"倭寇首领的刀顿在半空,独眼盯着通宝上"永乐通宝"西个字,喉结滚动——沿海匪盗多信鬼神,尤其忌惮郑和宝船的传说。
老管家猛咳两声,用闽南话嘶喊:"少爷莫要胡言!
"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许。
甲板突然传来木料断裂声。
三艘挂着"严"字旗的官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持弩的衙役。
林沧瞥见为首者腰间令牌——"巡海御史府",这是嘉靖朝最狠辣的缉私机构。
倭寇首领骂了句"黑吃黑",踢开林沧就要砍断锚索,却见他突然扑向舵盘,用现代航运术语嘶吼:"左满舵!
走螃蟹屿浅滩!
"老管家瞳孔骤缩——螃蟹屿暗礁密布,唯有熟知潮汐者能通过。
"你怎会知道..."老人挣断绳索的手悬在半空,倭寇的刀却先一步刺穿他肩膀。
林沧抄起案头的算盘砸向烛台,火油泼在海图上,他在火光中看见自己的右手虎口——那里有块新月形灼伤,与记忆中某次试炮事故的疤痕分毫不差。
"想活就听我的!
"他扯下倭寇腰间的酒囊,泼在罗盘上,"卯时三刻退潮,浅滩会露出三丈宽的水道。
"算盘珠子在掌心转得飞响,"但你们得把债契烧了,再留十坛硫磺给我。
"倭寇首领的刀架上他脖颈,却突然爆发出粗粝的笑声:"有意思!
若真能过浅滩,老子就当你是妈祖私生子!
"雨声轰鸣中,林沧握紧通宝,感受着胎记传来的灼痛。
他不知道这具身体为何会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伤痕,也不知道为何对这片海域的暗礁了如指掌,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在这个片板不得下海的时代,要么成为鲨鱼,要么被啃成白骨。
船身猛地颠簸,暗礁擦过龙骨的声响令人牙酸。
衙役的弩箭破空而来,却见倭寇突然将林沧推至船头,狰狞笑道:"给老子挡箭!
"千钧一发之际,老管家扑上来用断指的手扳动舵盘,船身诡异地斜切过暗礁群,月光突然刺破云层,在他左肩胎记上投下十字形阴影——那正是郑和船队牵星术的标记。
倭寇首领瞳孔骤缩:"你...你是郑和后人?!
"林沧低头,看见通宝不知何时嵌入胎记,竟与皮肤融为一体。
暴雨冲刷着他苍白的脸,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狰狞:"郑和?
不,我是来让这片海改朝换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