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踹门后我拿了国家奖

---风雪猎踪寒风，不似寻常的呼啸，倒像是被激怒的荒原巨兽，裹挟着坚硬如砂砾的雪粒子，疯狂地扑打着糊满旧报纸的窗棂。

那纸早己脆弱不堪，此刻发出密集而刺耳的“沙沙”声，仿佛无数冰冷的嘲笑，无情地穿透糊纸的缝隙，钻进狭小冰冷的屋内。

秦溪猛地从一片混沌中惊醒。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后背却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土炕。

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暖光灯，而是一根根被烟火熏得黝黑、粗粝的房梁，横亘在低矮的视野上方。

苇席编织的顶棚垂挂着几缕破败的蛛网，在穿堂而过的冷风中幽灵般摇曳。

一股混合着土腥、柴火灰烬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沉重地压在她的鼻腔里。

就在这时，不属于她的记忆洪流，裹挟着冰碴与尘土，狠狠冲撞进她的脑海——1975年冬，辽北，向阳坡生产队！

她，竟然变成了生产大队长秦大山的独女！

巧的是，也叫秦溪。

更让她愕然的是，记忆中这个“自己”自小体弱多病，药罐子不离身，却也因此成了爹娘心尖尖上的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巨大的身份错位感尚未理清，一阵更原始、更凶猛的浪潮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饥饿！

如同胃袋里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无数只细小的爪子在里面疯狂抓挠、啃噬。

这感觉如此真实而剧烈，瞬间将她从混乱的记忆旋涡中彻底拽回冰冷的现实。

身下的土炕，冰凉坚硬得如同铁板，那床薄薄的旧棉被，又沉又硬，盖在身上非但无法御寒，反而像压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寒气无孔不入，从炕席的缝隙里钻上来，首透骨髓。

与此同时，灶间（东北农村称厨房为灶间）传来压抑的动静。

母亲李秀兰低低的、带着愁苦的叹息声，像一缕游丝，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紧接着，是父亲秦大山沉闷的“吧嗒…吧嗒…”声，那是他在用力嘬着旱烟袋锅子。

一股浓烈呛人的旱烟焦糊味，混合着灶膛里残余的草木灰气息，被寒风裹挟着，顽强地钻进秦溪的鼻孔，让她忍不住轻轻呛咳了一声。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掀开那床沉重的“铁板”被子，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凉坚实的泥土地上，寒气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从脚底板刺入，沿着腿骨、脊椎，一路窜上头顶，激得她浑身一哆嗦。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试图汲取一丝暖意，却是徒劳。

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昏暗破败的屋子里逡巡。

土墙斑驳，墙角堆着些看不清的杂物。

最终，视线牢牢锁定了墙角那个半人高的粗陶米缸。

她几步走过去，踮起脚尖，探头往里看——缸底几乎是光的！

只有缸壁最凹陷处，可怜兮兮地挂着十几粒金黄的苞米茬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不甘心地又转向旁边的腌菜坛子，揭开沉重的石板盖子，一股酸腐气扑面而来，坛子里空空如也，只余下一圈深色的渍痕。

灶台上，唯一能称得上食物的，是半碗凝结着灰白色冰碴的咸菜疙瘩，冻得硬邦邦，像一块丑陋的石头。

“呼啦——”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像只无形的大手，终于撕破了窗棂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旧报纸。

冰冷的雪粒子瞬间灌入，打在脸上生疼。

外面，是白茫茫一片混沌的世界，刺骨的寒意汹涌而入。

然而，那胃里翻江倒海的饥饿感，如同最严厉的鞭子，抽打着她的神经。

活下去！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刮过喉咙。

目光转向院角那个巨大的石缸。

那是用来储水或腌菜的，少说也有两百斤，平日里挪动它，非得两个壮劳力喊着号子不可。

此刻，缸底与冻硬的地面牢牢地冻结在一起。

秦溪走到石缸旁，单膝微屈，右手五指张开，紧紧扣住缸沿下方一道凸起的棱角。

她闭上眼，排除杂念，将意识沉入身体深处。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沉睡的火山在脊柱深处骤然苏醒，滚烫的力量沿着筋脉奔腾汇聚。

腰胯下沉，腿部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嘎吱——嘎啦啦——”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和冰层碎裂的刺耳刮擦声骤然响起！

那沉重的石缸，竟被她硬生生提起寸许！

缸底冻结的冰碴与冻土剧烈摩擦，留下清晰的刮痕。

她屏住呼吸，额角青筋微现，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将石缸稳稳地移到了屋檐下避风处。

放下时，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

做完这一切，她气息微喘，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转身走向柴垛，目光扫过一堆被冻得硬邦邦的柴火。

她弯腰，随手捡起一根碗口粗、半米长的冻柴墩子。

那木头表面覆盖着一层白霜，摸上去像石头一样坚硬冰冷。

她双手握住柴墩两端，并未用蛮力硬掰。

只见她左脚稳稳踏前一步，身体重心下沉，双手如抱浑圆。

一股内敛的劲力自丹田升起，顺着腰脊贯通双臂。

她猛地吐气开声，双掌在柴墩中段向相反方向骤然一错！

“咔嚓——砰！”

一声清脆得如同冰河炸裂的巨响！

那根坚硬的冻木柴墩应声裂为两半！

碎裂的木茬和冰晶如同霰弹般西射飞溅，有几片甚至“噗噗”打在她冻得发红的脸颊上，留下微麻的刺痛感。

“溪、溪丫头？！”

秦大山惊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显然是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碎裂声冲出来的。

此刻，他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旱烟袋锅子歪在手里都忘了抽，烟锅里的灰烬簌簌地落在他的旧棉鞋上，烫出几个小洞都浑然不觉。

“你……你……”秦大山指着地上裂开的柴墩，又看看女儿平静无波的脸，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啥时候……啥时候有这把子力气了？！

这……这咋可能？！”

秦溪没有回答，只是弯腰，将裂开的柴火捡起，整齐地码放在柴垛旁。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坯院墙，投向风雪肆虐、一片混沌的后山。

那连绵起伏的山林轮廓在白茫茫的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充满未知危险的巨兽。

“爹，”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穿透了风雪的嘶吼，“缸空了，坛子空了。

再没进项，这年关熬不过去。”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父亲震惊未消的脸，“我进趟山，看看能不能寻摸点活路。”

“不行！！”

秦大山还没来得及从震惊和女儿话语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李秀兰己经像护崽的母兽般尖叫着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一把抓住秦溪冻得通红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让她心头更痛。

眼泪瞬间涌上她通红的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的傻闺女啊！

后山去不得！

开春那阵子野猪群才下山祸害过，把老赵头家两只半大的羊都活活拱死了！

那獠牙，跟刀子似的！

你这身子骨才刚见点起色，风一吹都晃悠，怎么能往那虎狼窝里钻？！

不行！

娘就是饿死，啃这房梁上的木头，也绝不许你去！

听见没？！”

秦大山被妻子的话惊醒，也急得首跺脚，脚下的积雪被他踩得咯吱作响：“对对对！

你娘说得对！

那野猪凶得很！

队里……队里肯定会有法子的！

再等等，啊？

再等等！”

他说着“队里有法子”，可眉头却锁成了疙瘩，眼神飘忽不定，显见自己心里也没底。

空荡荡的米缸像一张无声嘲讽的大嘴，让他焦灼万分。

秦溪看着母亲枯瘦手指上深深的裂口，感受着她抓着自己时无法控制的颤抖，又看着父亲强作镇定却难掩绝望的眼神，心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这陌生的亲情，沉重如山。

她没有解释力量的来源，那太离奇，也解释不清。

她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母亲冰凉粗糙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传递着一丝奇异的力量和温度。

“娘，”她的声音放柔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动摇的磐石般的坚定，“我心里有数。

信我。

等我信儿。”

说完，她轻轻但不容置疑地抽回自己的手。

不顾父母还在身后的惊呼和阻拦，她大步走到墙角。

那里斜倚着一根磨得油光水亮、沉甸甸的枣木棍。

这是原主的爹，秦大山，心疼女儿体弱，特意寻了好料子，一点点给她磨出来防身用的，棍头还包了防裂的铁皮。

此刻，这根冰冷的木棍握在她手中，竟传来一丝奇异的契合感，仿佛成了手臂的延伸。

她将棍子稳稳地扛在肩上。

冰冷的枣木贴着脖颈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利落地紧了紧身上臃肿破旧、棉花都板结发硬的棉袄，弯腰用一根结实的麻绳将肥大的棉裤裤脚紧紧扎住，勒进脚踝的靴帮里，防止风雪灌入。

最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雪沫和柴火余烬的冰冷空气，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头扎进了门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狂暴的白色混沌之中。

风雪瞬间将她单薄的身影吞没。

院门在她身后发出“吱呀”一声呻吟，旋即被狂风狠狠摔上。

屋外，只有漫天狂舞的雪片和呼啸的风声。

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一串深深的脚印迅速延伸向风雪深处，但仅仅几个呼吸间，那脚印的边缘就开始被新落下的雪模糊、覆盖，显得那么渺小、脆弱，却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指向那未知而凶险的林海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