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烽火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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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暖》第2章:烽火再遇炮声震得手术器械微微颤动。

苏晚棠数到第三声爆炸时,手中的剪刀差点划伤伤员的手臂。

窗外,闸北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映成暗红色,像一块染血的绸缎。

"苏医生,绷带用完了!

"护士小林的声音在枪炮间隙中显得格外尖锐。

苏晚棠咬断缝合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十七分。

她己经连续做了八台手术,右肩胛处的旧伤隐隐作痛。

那是三年前在北平学医时,被流弹擦过的痕迹。

"用床单撕成条,煮沸消毒。

"她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多少伤员?

""走廊上还有十二个重伤,轻伤的都坐在院子里。

"小林递来一杯浑浊的茶水,"您休息会儿吧。

"茶水刚沾唇,前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晚棠放下杯子冲出去,只见几个持枪士兵正粗暴地推开排队候诊的伤兵。

为首的军官一脚踹翻药箱,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刺痛耳膜。

"这医院被征用了!

闲杂人等都滚出去!

"苏晚棠挡在伤员前面:"这里是租界,你们无权——"军官的枪托己经扬起。

苏晚棠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

一声冷冽的呵斥从门口传来:"李团长,好大的威风。

"苏晚棠睁开眼,看见傅砚卿逆光站在医院大门前,身后停着三辆黑色轿车。

他今天换了件驼色风衣,金丝眼镜上沾着硝烟,却丝毫不减从容气度。

军官的脸色瞬间变了:"傅、傅少爷?

您怎么...""家父与张督军是故交。

"傅砚卿缓步走来,皮鞋踏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声响,"李团长要查封医院,可有督军手谕?

"军官额头渗出冷汗:"属下只是奉命...""奉谁的命?

"傅砚卿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张督军昨日刚签署《伤兵救治协定》,李团长是要抗命?

"军官的枪托慢慢放下。

苏晚棠注意到傅砚卿说话时,右手始终插在风衣口袋里,隐约露出金属的冷光——那是一把勃朗宁手枪的轮廓。

僵持片刻后,军官悻悻地带人撤走。

傅砚卿这才转向苏晚棠,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纸包:"磺胺嘧啶,刚从瑞士运来的。

"苏晚棠接过药包,指尖触到纸上未干的雨渍。

她这才发现傅砚卿的肩膀湿了一大片,发梢还滴着水——他竟是冒雨赶来的。

"多谢傅少爷解围。

"她犹豫片刻,"但那些药...""不是捐赠。

"傅砚卿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是预付的诊金。

家父有批工人受了伤,需要苏医生妙手回春。

"这是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苏晚棠点点头,带他走向病房。

路过走廊时,傅砚卿突然在一张病床前驻足。

床上躺着个胸口中弹的年轻人,呼吸微弱如游丝。

"弹头还在肺里。

"苏晚棠低声道,"需要立即手术,但..."傅砚卿己经脱下风衣递给随从:"准备手术室,我来主刀。

"苏晚棠愕然:"这不合规矩——""剑桥医学院外科第一名。

"傅砚卿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苏医生若不信,可以在旁监督。

"他的动作太过熟练——消毒、麻醉、器械准备,每个步骤都精准如机械。

当手术刀划开伤员胸膛时,苏晚棠注意到傅砚卿的呼吸频率丝毫未变,仿佛这不是活生生的人体,而只是需要修理的机器。

"钳子。

"傅砚卿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弹头取出的瞬间,鲜血喷溅在他雪白的衬衫上。

傅砚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指稳如磐石地缝合血管。

苏晚棠望着他镜片后专注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第一次他处理枪伤了。

手术结束时天己微明。

傅砚卿摘下沾血的手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苏晚棠递给他一杯热茶,两人并肩坐在医院后门的石阶上。

晨雾中,黄浦江上的轮船鸣笛声悠远如叹息。

"傅少爷处理枪伤很熟练。

"苏晚棠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傅砚卿的茶杯在半空顿了顿:"留学时参加过战地医疗队。

""在哪儿?

""比利时。

伊珀尔战役。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里的战壕里,肠子流出来的士兵还在喊妈妈。

"苏晚棠沉默片刻:"所以你回国后资助医院?

""家父认为这是积德的事。

"傅砚卿突然转向她,"苏医生为何学医?

"晨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苏晚棠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轻声道:"我娘死于伤寒。

那时请不起大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高烧说胡话,最后浑身出血..."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茶杯上刮出一道白痕,"后来我发誓,绝不让穷人因为没钱治病而死。

"傅砚卿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忽然从内袋取出银质烟盒,却在看到苏晚棠疲惫的脸色后收了回去:"抱歉。

""没关系。

"苏晚棠站起身,"我去看看那个肺穿孔的病人。

"她走出几步,突然被傅砚卿叫住。

转身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风衣落在她肩上。

"雨还没停。

"傅砚卿的声音很轻,"别着凉。

"苏晚棠怔在原地。

风衣上有淡淡的龙涎香混着硝烟味,奇异地令人安心。

她想拒绝,却听见傅砚卿己经走远的脚步声。

正午时分,当苏晚棠查完最后一间病房时,小林急匆匆跑来:"苏医生,傅家派人送来了二十床棉被和五箱罐头!

""人呢?

""丢下东西就走了。

"小林递来一张名片,"只留了这个。

"烫金名片上只有简单的"傅砚卿"三字,背面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今夜有暴雨,注意关窗。

"苏晚棠将名片攥在手心,突然听见前院一阵喧哗。

她跑出去,看见昨天那个李团长正点头哈腰地对一个穿长衫的老者说着什么。

老者转身时,苏晚棠倒吸一口冷气——那张与傅砚卿七分相似的脸,赫然是报纸上常出现的金融巨擘傅云山。

傅云山的目光扫过医院斑驳的墙面,在看到苏晚棠时微微停顿,随即面无表情地上了轿车。

车队扬长而去,只剩李团长对着医院大门深深鞠了一躬。

"怪事。

"小林嘀咕,"那军官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苏晚棠望着消失在街角的车队,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摸出口袋里的名片,那行字迹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雨果然在傍晚时分落下。

苏晚棠关好最后一扇窗时,看见医院门前的梧桐树下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窗半开,傅砚卿正在看一份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眉头紧锁。

他似乎察觉到视线,抬头与苏晚棠隔窗相望。

雨幕如纱,他的轮廓模糊又清晰。

苏晚棠鬼使神差地推开窗,风雨立刻灌进来,吹散了她盘起的长发。

傅砚卿放下文件,做了个手势。

苏晚棠辨认出那是手语中的"晚安"。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点点头。

等她再抬头时,轿车己经无声地滑入雨夜,只余两道渐行渐远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