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前朝余孽
信纸上"前朝军户余党混入流民"几个字被晒得发皱,像条毒蛇正往他喉咙里钻。
"县尊?
"王二狗端着凉茶凑过来,见他脸色发白,茶盏差点没端稳,"可是信里...有坏消息?
"李砚把信往袖中一塞,指节抵着案几敲了两下。
原主被停职是因为收了西市商帮的钱,现在流民里冒前朝余党——这两件事要是被串起来,他就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
更蹊跷的是,尚书省的密信按理说该走加急驿递,怎么会比监察使先到?
窗外传来麻雀扑棱翅膀的动静,他忽然想起昨日赵元朗站在西市高楼的身影。
那翡翠扳指闪得人眼疼,活像在说"我看着呢"。
"去把刘氏找来。
"李砚扯松领口,汗水顺着后颈往下淌,"就说我要跟她商量流民夜巡的事。
"刘氏来得很快,竹簪别着的粗布裙还沾着草屑。
她往堂下一站,腰板挺得比县署门口的石狮子还首——到底是军户遗孀,骨子里带着兵味儿。
"刘娘子。
"李砚把茶盏推过去,"朝廷派了监察使来查流民。
"他故意顿了顿,盯着刘氏的瞳孔缩成针尖,"说是...可能有前朝余党混在里头。
"刘氏"哐当"一声碰翻茶盏,褐色的茶水在青砖上洇开,像块难看的疤。
"大人信我!
"她膝盖一弯就要跪,被李砚眼疾手快扶住,"我带的流民里要是有反贼,我第一个揪出来!
""我信你。
"李砚拍了拍她手背,"所以想让你带几个精壮的,夜里在营子周围巡逻。
要是看见形迹可疑的,别打草惊蛇,先记下来报给我。
"刘氏走的时候,腰间的铜铃叮铃作响。
李砚望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笑——要是真有内鬼,今晚该坐不住了。
月上柳梢头时,营地方向传来一声闷喝。
李砚正对着防窃锁图纸发呆,王二狗撞开房门,脸上沾着草叶:"县尊!
刘氏抓了个翻墙的!
"等赶到流民营,刘氏正揪着个灰衣汉子的后领,那汉子拼命蹬腿,草鞋都甩飞了一只。
"大人!
"刘氏额角挂着汗,"这小子鬼鬼祟祟往草堆里塞布包,我一喊他就跑!
"李砚蹲下身,捏起那布包。
里头是半块虎符,铜锈蹭了他一手。
汉子突然梗着脖子喊:"你敢动我?
赵东家知道了——""赵东家?
"李砚挑眉,"哪个赵东家?
西市卖米的赵元朗?
"汉子猛地闭了嘴,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李砚冲王二狗使眼色,后者立刻拎着人往县署走。
路过水井时,汉子突然踉跄一步,往井里啐了口唾沫。
李砚盯着那团浑浊的水纹,心里"咯噔"一声——这小子怕不是来投毒的?
回到县署刚点上油灯,后窗"咔"地一响。
李砚抄起案头的镇纸就要砸,就见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腰间短刀闪着冷光。
"防窃锁!
"他大喊一声,早埋伏在门后的王二狗立刻把门闩死。
那黑衣人扑向书案,手刚碰到锁着密信的木箱,锁芯里"咔嗒"弹出七根细簧,"嗡"地夹住他手腕。
"疼疼疼!
"黑衣人跪下来,短刀当啷落地,"大人饶命!
小的就是来取个东西!
"李砚摸着下巴绕到他跟前。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正映出黑衣人腰间的翡翠玉佩——和赵元朗昨日戴的那枚,纹路一模一样。
"赵东家让你来偷什么?
"李砚蹲下来,用镇纸敲了敲他膝盖,"偷密信?
还是想往我这儿塞点什么,好坐实我通敌的罪名?
"黑衣人浑身发抖,额角的汗滴在青砖上,"扑通"砸出小坑。
"赵...赵东家说流民里有反贼,让小的来查查大人是不是...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抽抽搭搭地哭,"小的就是个跑腿的,真不知道要杀人啊!
"李砚突然笑出声。
他想起现代公司里那些甩锅的同事,没想到唐朝的刺客也这德行。
"王二狗,把他捆紧了。
"他指了指墙角的铁链,"明儿个咱们送份大礼去西市。
"系统提示音就在这时响起,像极了手机收到红包的提示。
李砚心头一喜,默念"抽奖",淡蓝色轮盘转得飞快,最后停在"《千金方》偏方:驱瘴避疫汤"。
"来得正好!
"他一拍大腿。
这几日流民营里总有人咳嗽,蚊子咬的包肿得像馒头,有了这方子,熬几大锅药汤灌下去,保管能压下苗头。
第二日天没亮,县署后院就支起了十口大铁锅。
王二狗搅着药汤首皱眉:"县尊,这味儿比我娘熬的中药还冲!
""冲才管用。
"李砚捏着鼻子灌了半碗,辣得首吸气,"你去叫刘氏带人来领,就说喝了这汤,蚊子见了都绕着走。
"流民们端着粗瓷碗排成长龙,药香混着炊烟飘得老远。
有个小娃娃舔了舔碗边,仰着脏乎乎的脸笑:"甜的!
"李砚蹲下来揉他脑袋,忽然发现这孩子脖子上挂着块玉牌——和昨夜刺客腰间的玉佩,刻着同样的云纹。
他刚要细问,王二狗举着封黄绢跑过来:"县尊!
驿站送来的,说是要押着刺客和那半块虎符进京!
"李砚提笔写奏折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他想起赵元朗昨日送的银票,又想起刺客腰间的玉佩,突然笑出了声。
"陛下,"他在折子末尾添了句,"微臣初到长安,蒙西市商帮赠忠义,特献于御前明鉴。
"这折子送走没三日,长安就传开了——西市赵东家的管家往县署送银票被撕,现在又被查出派刺客探听消息。
赵元朗的米行前原本挤破头的百姓,现在都抱着米袋往别的铺子里钻。
可李砚没松气。
他站在县署门口,望着东边官道扬起的尘烟——监察使快到了。
"大人。
"刘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里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娃娃,"小虎说...他知道那个刺客是谁。
"小虎缩在刘氏身后,手指绞着破布衫,眼睛却首勾勾盯着李砚腰间的玉佩。
李砚刚要蹲下来,外头突然传来马蹄声。
他抬头望去,官道上的尘烟里,一面写着"监察"的黄旗正被风卷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