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渊在剧烈咳嗽中睁开眼,鼻腔灌满铁锈味。
手机屏幕映出他龟裂的虹膜,裂纹中渗出胶状光斑,将周遭景物染成X光片般的蓝白色。
借着这诡异的光源,他看清自己跌落在成堆的病历档案上,泛黄的纸页间游动着磷火般的幽绿文字。
"B3..."他摸到墙面的铜质标识牌,指腹传来刺痛——牌面上用手术刀刻着密密麻麻的竖痕,每道刻痕里都嵌着半截睫毛。
档案室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胶卷显影液的气味。
傅临渊推门时,整面墙的金属档案柜突然齐齐震动,柜门缝隙渗出黑色粘液,在地上拼出"1997-09-23"的日期。
银色胶卷盒就放在房间中央的读片灯上。
当傅临渊的手指触及盒盖时,灯箱突然自动亮起,泛红的光晕里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脸——她的左眼瞳孔是标准的圆形,右眼却呈现爬行动物的竖瞳。
"小渊,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视觉污染己达到量子纠缠态。
"傅青蓉的声音带着电子干扰杂音,"1997年9月23日凌晨,我们在志愿者大脑枕叶发现光敏幽灵物质,它们以视紫红质为食,并能通过普朗克尺度的视网膜缝隙..."柜门爆裂声打断遗言。
成捆的档案袋喷涌而出,在空中自动拆封。
病历纸页如白鸦群舞,每张都印着傅临渊从婴儿期到成年的眼部特写,所有照片的瞳孔里都映着同一个倒影:穿白裙的女人手持滴血的手术刀。
"找到你了。
"陆攸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女人高跟鞋踩在满地病历上,酒红色西装浸透鲜血,缺失的食指断面爬出光纤状神经束,"知道为什么需要你活着吗?
你母亲把β版人工视网膜藏在最妙的地方——"她突然扯开衣襟,左胸皮肤透明如玻璃,机械心脏的硅胶瓣膜间卡着枚微型棱镜。
"在亲生儿子的视觉神经里。
"光纤神经束箭矢般射向傅临渊的太阳穴。
枪声在此时炸响。
陆攸宁的机械心脏爆出电火花,沈墨瞳举着冒烟的老式柯尔特左轮从阴影走出。
医生的白大褂布满焦痕,珍珠色瞳孔此刻泛着熔岩般的赤金:"我说过,不要相信瞳孔超过5.8毫米的人。
"傅临渊趁机抓起胶卷盒。
盒内没有胶片,只有三枚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胚胎眼球,玻璃体表面浮动着全息投影坐标:**纬度39°26 经度115°57 海拔-1200m**。
"那是你三胞胎兄姐的眼球。
"沈墨瞳换弹匣的手在发抖,"当年你母亲为阻止光敏幽灵扩散,亲自为三个植入人工视网膜的胎儿执行了视觉神经切除术。
"读片灯突然高频闪烁。
在明暗交替的间隙,傅临渊看见档案室西面墙渗出沥青状物质,逐渐凝结成三十七个张婆婆的轮廓。
她们的指尖滴落黑色液体,在地面蚀刻出傅临渊从未见过的方程式:**E=ħωc²/λ⁴**。
"快走!
"沈墨瞳拽着他撞破通风管道栅栏。
爬行途中,傅临渊的右眼突然穿透金属管壁,看见下方实验室里正在发生的恐怖场景——老周用拖把蘸取液态视网膜,正在地板上绘制巨大的视神经树突图案,每个突触末端都粘着颗跳动的眼球。
通风管尽头通向太平间。
沈墨瞳撬开排风扇时,冷柜抽屉突然接连弹开,每具尸体都呈现出不同的腐视症末期症状:第4柜的老者头骨透明如玻璃,大脑皮层上生长着发光苔藓;第17柜的少女胸腔内布满晶状体囊肿;最深处的不锈钢柜里,傅青蓉的尸体正缓缓坐起,她空洞的眼眶里旋转着银河系星云。
"妈..."傅临渊的呼唤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切断。
母亲抬起右手,指间夹着二十年前那台改装拍立得,相机镜头突然伸长刺入他的左眼。
剧痛中,他看见五岁那晚的真相:母亲按快门时,相机里钻出的不是相纸,而是条半透明的视觉神经束,末端连接着悬浮在量子态的自己。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被改造成活体观测装置。
"视觉是牢笼..."傅青蓉的声带振动着停尸房的寒气,"也是钥匙。
"沈墨瞳突然开枪打碎尸体眉心。
星云状物质喷溅到天花板,凝结成类似视神经交叉的纹路。
枪声引来走廊的脚步声,老周沙哑的嘶吼在金属门后回荡:"该擦掉错误成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