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光微熹
院子里沈砚舟正在晨练,迷彩服下紧绷的肌肉随着俯卧撑的动作起伏,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她红着脸别开视线,转身走向厨房,却在门槛处踩到一颗圆润的鹅卵石——那是昨夜她偷偷放在沈砚舟窗台的,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早安"。
煤球炉里的火苗窜起时,苏晚正将昨晚泡发的黄豆磨成豆浆。
前世作为营养学硕士,她深知这个年代蛋白质的珍贵。
石磨转动间,乳白的浆液汩汩流出,混着柴火的焦香在空气中弥漫。
沈母披着蓝布衫走进来,看见灶台上排列整齐的搪瓷缸,愣住了:"小晚,这是...""妈,我煮了杂粮粥和豆浆。
"苏晚擦了把额头的汗,揭开锅盖,红薯与糙米的香气扑面而来,"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她舀起一勺豆浆,小心撇去浮沫,"黄豆补钙,您和爸年纪大了,得多喝点。
"沈母的眼眶突然红了。
自从老伴去世,家里的早餐就只有冷硬的窝头和腌菜。
此刻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她想起早夭的女儿,喉咙发紧:"好孩子,坐下一起吃。
"饭桌上,沈砚舟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粥。
红薯的香甜混着黄豆的醇厚,竟比往日单调的白粥美味数倍。
他抬头时,正撞见苏晚往他碗里夹腌萝卜干,指尖的顶针在晨光中闪过微光。
"下午我要回部队。
"沈砚舟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路上饿了吃。
"苏晚展开油纸,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中间夹着煎得金黄的鸡蛋——这在凭粮票供应的年代,堪称奢侈。
等沈砚舟的吉普车消失在巷口,苏晚开始打量这个家。
墙角堆着几个废弃的木箱,窗台上摆着几盆蔫头耷脑的仙人掌。
她眼睛一亮,前世在实验室培育多肉植物的经验涌上心头。
翻出角落里的铁皮盒,将仙人掌掰下几节扦插,又在木箱底部钻了几个小孔。
"小晚,在家吗?
"王婶的大嗓门从院外传来,"供销社进了批花布,要不要去瞧瞧?
"苏晚眼睛突然亮了。
她翻出陪嫁的碎花布,裁成细长条,用顶针缝成蝴蝶结发带;又将院子里的野菊花晒干,缝成小巧的香囊。
当王婶看到这些精巧的物件时,一拍大腿:"哎哟!
这要是摆在供销社,不得抢疯了?
"暮色降临时,苏晚数着赚来的五块钱,心跳快得惊人。
在这个工人月工资不过三十块的年代,几个小物件竟换来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课本,在煤油灯下翻开数学书。
方程式在泛黄的纸页上跳跃,恍惚间竟与实验室的基因图谱重叠。
隔壁突然传来脚步声,苏晚慌忙合上书。
沈砚舟手里拎着个油纸包,军装上还沾着尘土:"给你带的。
"油纸包里是两个桂花糕,糖霜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苏晚想起白天王婶说的话——部队食堂的糕点要凭票购买,沈砚舟怕是排了很久的队。
"谢谢。
"她掰下一半递过去,指尖不小心擦过男人掌心,"明天给你做红糖发糕。
"沈砚舟咬了口糕点,甜香在舌尖散开。
他看着少女在灯下认真记账的模样,发梢被煤油灯染成暖黄色,突然觉得这间简陋的屋子,似乎比往常明亮了许多。
窗外,夜风卷起晾衣绳上的军装,轻轻拍打着窗棂,像是谁温柔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