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昂蹲在木屋后的灌木丛里，指尖轻轻抚过一截焦黑的树枝——这是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树皮上还粘着半块凝固的魔族血液。
“叮——检测到可融合魔能载体。”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时，他手臂上的暗紫色魔纹突然泛起微光，像有条活物在皮下游动。
雷昂咬了咬牙，将掌心按在树枝上，刹那间，某种灼热的力量顺着血管窜入树枝，原本干枯的木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魔纹，像条扭曲的小蛇。
“这破系统……”他低骂一声，余光瞥见躲在木屋里的艾莉丝。
女孩正贴着裂开的木板缝隙向外看，浅金色的发丝被风掀起，苍白的小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三天前在溃兵里捡到她时，这丫头还缩成一团发抖，现在倒学会偷偷观察敌情了。
“别探头。”
雷昂压低声音，“要是被魔族发现你，他们会把你串在长矛上烤。”
艾莉丝立刻缩回脑袋，木屋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雷昂听着那动静，喉结动了动——他没告诉女孩，刚才在村口看到的三具焦黑尸体，其中一具的手腕上还戴着和她一样的银铃铛。
风里的硫磺味更浓了。
雷昂站起身，将处理好的树枝***左侧草丛，又把块棱角分明的碎石埋进右侧土堆。
系统提示说，这些被魔王之力浸染的东西会对魔族产生“共鸣吸引”，等格罗那伙人靠近，它们就会自己飞出去。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昨天他用半块碎骨试了试，确实把只路过的深渊犬扎了个对穿。
“雷昂！”
艾莉丝突然小声喊他，声音发颤，“马蹄声……更近了。”
雷昂猛地抬头。
西边的荒草浪里，七八个黑影正顶着暮***近。
为首的骑士披着暗鳞甲，肩上扛着柄带倒刺的链锤——是格罗。
这个魔族小队长左眼戴着青铜眼罩，右脸爬满青紫色的魔纹，昨天被雷昂砍断半只耳朵，现在用块脏布随便裹着，血珠顺着脖子滴在甲胄上，像串暗红的玛瑙。
“把那小子的皮剥下来做酒囊！”
格罗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老子要看着他的眼珠子被乌鸦啄出来！”
雷昂蹲回树后，掌心沁出冷汗。
他数了数，这次来的不止五个小兵，连格罗在内共八人——比昨天多了三个。
更麻烦的是，其中两个家伙背着短弩，腰间挂着燃烧弹，显然是专门对付躲在屋里的猎物。
“系统，陷阱覆盖范围还有多远？”
他在心里默念。
“当前魔能储备可激活半径十五米陷阱。
警告：过度使用魔王之力将加速魔化，建议在三分钟内结束战斗。”
雷昂摸了摸手臂上跳动的魔纹。
自从三天前濒死融合第一个魔王残魂，这东西就像条毒蛇，每天都要往他血管里钻更深一寸。
昨天用了两次能力，现在连举刀的手都在发抖，再拖下去……“上！”
格罗的链锤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土屑。
魔族小兵们呈扇形散开，短弩上弦的咔嗒声此起彼伏。
离木屋最近的哈克——那个昨天被雷昂砍伤大腿的莽撞鬼——提着阔剑冲在最前面，破了洞的皮甲下露出青灰色的肌肉，“老子要把你的肠子绕在脖子上！”
雷昂盯着哈克的脚步。
当那家伙的皮靴踩上左侧草丛时，他猛地捏紧拳头。
“轰！”
被注入魔王之力的树枝突然从草里窜出来，像条暴起的毒蛇，“噗”地扎进哈克的小腿。
另一片草丛里的碎石也飞了起来，“咔”地撞在右边小兵的脑门上，血花混着脑浆溅了旁边同伴一脸。
“陷阱！
有陷阱——”魔族阵脚大乱。
雷昂趁机从树后冲出来，锯齿刀在暮色里划出冷光。
他能清晰听见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魔族生命体征，融合度 +3%……信仰值 +50……魔化进度延缓至 12%。”
第一刀砍在举弩的小兵手腕上。
骨裂声混着惨叫，短弩“当啷”掉地。
第二刀扫向另一个举燃烧弹的，刀锋擦过对方咽喉，血线喷出来时，雷昂甚至能看清那家伙瞳孔里的恐惧。
“杂种！”
格罗的链锤带着风声砸来。
雷昂矮身翻滚，链锤擦着他后背砸进土里，震得地面都在发抖。
他反手一刀划向格罗的膝盖，却被对方用臂甲挡住，火星子溅在脸上，烫得生疼。
“就这点本事？”
格罗扯掉脸上的血布，右眼里泛着幽绿的光，“老子在深渊里吃的人族骨头，比你见过的星星还多！”
雷昂咬着牙后退。
他能感觉到魔纹在胳膊上爬向心口，皮肤下的血管鼓成青紫色，像要裂开。
系统提示音变得刺耳：“魔化进度 15%……建议停止战斗……警告！”
“雷昂！
小心后面！”
艾莉丝的尖叫让雷昂猛地转身。
哈克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背后，阔剑带着风声劈下来。
雷昂举刀格挡，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
哈克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刀都带着股疯劲。
“去死！
去死！”
哈克吼着，刀锋在雷昂肩头划开道血口，“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叮——信仰值累计 200，触发临时 buff：力量提升 20%。”
雷昂眼前闪过红光。
他突然抓住哈克的手腕，锯齿刀顺着对方胳膊往上挑，血花溅在他脸上，咸腥的味道让他瞳孔收缩。
哈克痛得松开手，雷昂趁机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人踹得撞在树上，半天没爬起来。
“好样的！”
艾莉丝在木屋里喊，声音带着哭腔，“雷昂，你最棒了！”
这声喊像把火，“轰”地烧穿了雷昂的理智。
他转头看向格罗，魔纹己经爬到了脖颈，皮肤下的血管凸起成狰狞的脉络。
系统提示在疯狂跳动：“魔化进度 20%……即将失控……建议立即停止！”
但雷昂听不见。
他握着刀冲向格罗，刀锋上跳动着暗紫色的火焰——那是魔王之力具象化的形态。
格罗的链锤再次砸来，他却不闪不避，用左臂硬接这一击。
骨裂声响起的同时，锯齿刀己经刺穿了格罗的右肩。
“啊——！”
格罗痛吼着挥拳，结结实实打在雷昂脸上。
雷昂被揍得撞在树上，嘴里尝到血的甜腥。
他抹了把脸，看见格罗捂着肩膀后退，链锤掉在地上，甲胄上全是血。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格罗的声音发颤。
雷昂正要冲上去补刀，余光突然瞥见左侧。
两个没被陷阱伤到的魔族小兵举着短弩，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是淬了毒的。
“小心！”
艾莉丝的尖叫再次响起。
雷昂想躲，可魔化的身体像灌了铅。
他看见弩箭破空而来，看见格罗脸上的狞笑，看见艾莉丝在木屋里拼命拍打着门板……然后，左肩传来刺骨的痛。
“噗！”
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左肩。
另一支擦着他耳朵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箭尾还在颤动。
雷昂踉跄着摔倒，锯齿刀“当啷”掉在脚边。
他能感觉到毒素顺着血液往上窜，眼前开始发黑。
“杀了他！”
格罗捂着伤口爬起来，“把那丫头也抓过来，老子要看着她在火里唱赞美诗！”
魔族小兵们举着刀围上来。
雷昂想撑着起身，却发现右手使不上力。
他抬头看向木屋，看见艾莉丝正拼命扒着窗沿，小脸涨得通红，嘴里喊着什么，却被风声撕碎。
“系统……系统！”
他在心里嘶吼，“给老子力量！”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危机，启动紧急融合。
魔王残魂融合度提升至 30%……魔化进度 35%……警告：宿主将在五分钟内彻底魔化！”
暗紫色的火焰突然从雷昂体内爆发。
他听见骨骼发出脆响，皮肤下的魔纹连成一片，左眼变成了幽绿的竖瞳。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些魔族小兵的动作突然变得很慢很慢——慢到他能看清他们脸上的惊恐，能数清哈克伤口里渗出的血珠。
“你们……惹错人了。”
雷昂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像是有两个人同时在说话。
他弯腰捡起锯齿刀，刀锋上的火焰更盛了。
最近的小兵举刀劈来，他轻轻一侧身，刀锋从对方腋下刺入，贯穿整个胸膛。
血还没溅到地上，他己经转向下一个目标。
格罗的链锤再次砸来。
雷昂伸手抓住链锤的锁链，用力一扯。
格罗被拉得踉跄，雷昂趁机用刀背砸在他后颈，将人砸得跪在地。
“说……说！”
雷昂捏着格罗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看自己，“你们为什么追我？
就因为我杀了几个小兵？”
格罗的右眼里全是恐惧：“魔……魔纹！
你手臂上的魔纹是魔王大人的标记！
我们队长说……说谁带着这东西，谁就是魔王选中的容器，要带回深渊献祭……”“献祭？”
雷昂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森然，“告诉你们队长，他要找的容器，现在要去拆了他的祭坛。”
他反手将刀捅进格罗的大腿。
格罗痛得昏死过去，雷昂这才转身看向剩下的小兵。
那些人早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往荒草深处跑。
雷昂刚要追，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左手不受控制地按在地上，指甲深深陷入泥土里。
“叮——魔化进度 40%……宿主意识即将崩溃……建议立即停止战斗……”雷昂咬着牙，尝到满嘴的血。
他看向木屋，看见艾莉丝正从门缝里探出头，眼泪顺着小脸往下掉。
他想喊她别出来，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雷昂？”
艾莉丝轻轻唤他，“你……你没事吧？”
雷昂想摇头，却感觉有另一个意识在脑海里翻涌。
那意识带着腐朽的血腥气，带着深渊里的恶意，在他耳边低语：“杀了她……杀了这个累赘……你就能彻底掌控力量……”“不！”
雷昂在心里嘶吼，“她是……是我要保护的人……”他踉跄着走向木屋，每一步都像在和另一个自己角力。
艾莉丝推开木门跑出来，扑进他怀里。
雷昂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渗进自己的衣服，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薰衣草香——那是三天前在废墟里找到的半块肥皂的味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艾莉丝抽噎着，“你是最厉害的……”雷昂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尖泛起暗紫色的光。
他拼命咬着嘴唇，血腥味盖过了薰衣草的香。
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艾莉丝担忧的小脸，和她手腕上那枚正在摇晃的银铃铛。
“跑……快跑……”话音未落，雷昂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远处传来狼嚎，混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比之前更密集，更沉重。
艾莉丝抱着雷昂的头，看着他手臂上的魔纹像活物般往心口爬，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脸上。
她不知道，在更远处的荒草浪里，七八个骑着深渊狼的魔族骑士正顶着暮***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