伂郎自责:“都怪我没照顾好,让你三个月就早产。”
我心里猛地一抽,强装镇定问:“这……不正常?”“哪能正常!”伂郎拔高音量,眉头拧成结,“我翻遍医书,都没见过这情况,闻所未闻!”1.修炼数千年,我仍无法化为人形。
这天,我在草丛里惬意打盹,啪嗒一声,一滴冰凉的东西掉入嘴里,我下意识抿了抿,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嗯~是血?我抬眸,见不远处站着个高大男人,正擦拭手指上的血。
血滴落在草丛,又顺着草尖落入我口中。
他是……人?!我吓得撒腿想跑,可腿软如面条,不听使唤。
男人大步走来,伸手问:“姑娘,需要帮忙吗?”姑娘?我下意识低头,瞧见自己竟长出了纤细手脚,陌生又真切。
两滴血就能化成人形?我惊喜得笑出声。
“咯咯咯咯咯!!”男人见我莫名发笑,满脸疑惑。
我打量他,黑瘦模样,身着黑衣,浑身透着股干劲儿。
他赶忙开口:“那……那个………我叫伂大山……就住前面,你是哪家姑娘?咋…咋从没见过。”
我瞧他黑脸涨红,说话磕巴,有趣得紧。
伸手指向不远处山洞,一本正经道:“我是狐狸,住那儿。”
他听了,笑着摇摇头,只当我在打趣,指了指下山的路,扛起草走了。
我拍落裙摆草屑,抬眼望着他背影,好奇他家啥样、他平时过着怎样的生活,腿不受控制跟了上去。
他走得飞快,转眼没了身影。
我双腿不听使唤,跑也追不上,索性手脚并用地爬。
没几步,膝盖、手肘被磨红,疼得我倒吸凉气,无奈扶树挪步。
幸好我鼻子灵,循着他的气味,总算找到了他家。
他正在院子里忙活。
我凑过去好奇问:“人,你在干啥呢?”他抬头目光与我相撞,又迅速低下,耳根霎时泛红,“搭…搭围墙呢。”
我觉得新奇,抓起泥巴有样学样干起来。
他偷瞥我一眼,抿嘴笑了。
黝黑的脸笑起来并不好看,可那憨态,莫名诙谐。
他看我没处去,邀我住两天,我顺势赖下,这一赖便是一年。
2.这深山里稀稀拉拉住着几户沾亲带故的人家。
分家时,伂大山被分到偏山顶,这儿白天酷热难耐,晚上寒意彻骨,四季温差大。
我多次问他:“为啥不争个好地方?”他总是笑着应:“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
可刚才,他伂堂哥破门而入抢走仅剩的腊肉。
危急间,伂郎将我藏进快散架的衣柜。
躲在暗闷的衣柜里,我思绪飘回从前。
我们狐狸也会争抢,为得皇帝宠爱,几个姐姐化作人形,相继进皇宫。
最后,只有四姐姐活着回来,没了往日妩媚,面如死灰。
她抱着我哭了很久,哭诉男人薄情,姐妹们争宠互害不得善终,自己只因被皇上多看一眼,就遭七妹嫉妒下毒。
我紧紧缩在她怀里,毛茸茸尾巴搭在她冰凉的手上,“四姐姐,你回来就好,我陪你找解药,以后抓到兔兔,鸟都给你,还有所有好吃的,统统都给你,我绝不抢。”
四姐姐蒙霜般的唇扯出抹笑,气若游丝:“还是小十最乖,我在宫里看到‘十’寓意圆满,你往后定顺当,圆满……别像我们……”话没说完就栽倒变回狐狸,只剩微弱气息。
“四姐!”“四姐姐!”回应我的,是她渐止的呼吸和渐凉的身体。
“嘎吱——”衣柜门被推开,伂郎满脸关切问:“咋了?是不是衣柜里太黑吓着了?”我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哭着说:“大山,你说得对,都是兄弟咱别争了,把日子过得顺当、圆满就行。”
伂大山身子僵了下,抱紧我,无奈道:“我穷,还得供妹妹上大学,怕委屈你……”我打断他,急道:“只要你陪着我,我啥也不怕。”
那时我太天真,哪知晓,不争只会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
3.我和伂郎一起砌院墙,他心疼我,重活都揽过去。
我拗不过,去山里寻些花种在院墙边。
没多久,黄、粉、白的花儿开满围墙,给简陋砖瓦房添了几分温馨。
后来,伂郎说要娶我。
那天他早早下山,说结婚得有婚纱和喜糖。
我满心期待,蹲在门口望着花儿等他,从日出等到日落。
夜幕沉沉落下,伂郎才回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我赶忙小跑着迎上去,“咋回事?”他眼圈发红,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说:“我攒的五百块被大堂哥抢了!下山搬东西挣了一百块,给你买衣服、糖果、面包回来路上也被抢走了……”声音发颤,满是委屈。
和他相识许久,头回见他这般低落委屈。
我心里揪成一团,眼眶发热,“咱没招惹他们,为何要这么欺负人?”银白月光洒在小院,我和伂郎紧紧依偎,哭得稀里哗啦。
哭着哭着,伂郎抽抽搭搭掏出两颗糖,带着鼻音哽咽:“抢东西时我拼命保住两颗,就想给你带回来。”
他抬起红肿淤青的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不哭了,都怪我没本事……”我握住他的手,哭得更凶:“我…我不要糖,只要你好好的。”
“嘶——”碰到他伤口,他疼得轻呼。
我忙松手,“弄疼你了。”
伂郎却反手握住我,温声说:“不疼,有你真好。”
“爸妈走后,除了妹妹,你是最心疼我的人。”
那晚,我们一人吃了颗糖,糖入口酸甜,可心里满是甜蜜。
这样,伂大山和苏小十成婚啦。
我总叫他伂郎,他红着脸说:“现在都叫老公老婆啦!!”可我觉得老公太普通,伂郎才是独属于我的称呼。
后来,他也唤我苏娘子~4.天刚蒙蒙亮,山林还雾气氤氲,伂郎就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有时也下山帮人做事挣钱,转给读大学的阿妹。
每次他疲惫回家,看见我,紧绷一天的黑脸才放松,笑着从怀里掏出面包或糖果,说要双倍补上结婚时没给我的。
这天,我如往常般蹲在门口,托着下巴看蚂蚁搬家,盼着伂郎回家。
突然,一双沾满泥的脚闯入视线,我眼睛一亮:“伂郎!”可抬头一看,笑容瞬间僵住,是上次抢走腊肉的伂堂哥。
他嘴角一勾,露出狡黠的笑,眼里闪着光,“哎~伂郎我在呢~真是娇妹子啊……”边说边毫不客气地往屋里走,“早听说伂大山这窝囊费娶了个漂亮媳妇,果真不假!”我心一紧,忙朝山下望去,树林一片寂静。
伂郎怎么还不回来?伂堂哥一***坐在长凳上,邪笑着说:“娇妹子哎~给我下碗面。”
看到他,我满心厌恶,“等伂郎回来,才煮。”
说完,继续蹲在门口,却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死死盯着我,浑身不自在。
最后实在忍不住,起身往山下走。
“嘿,娇妹子,干啥去?”伂堂哥追了上来。
我心里发慌,加快脚步,还是被他追上。
他猛地拽住我胳膊,“跑什么?我说你们两口子可真够抠搜的,不就一碗面吗?”我慌了神,眼睛紧盯着山下,大脑一片空白。
伂堂哥直勾勾盯着我,“破山里竟有你这么漂亮的美女,比快手上的美女还好看,便宜伂大山那窝囊废了。”
突然把我扑倒。
我拼命反抗,又踢又咬,他疼得直叫。
可还是把我死死压住,我挣脱不开,任由他满是胡茬、散发烟酒臭味的猪嘴在我脸上乱蹭。
“***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伂郎!紧接着,一声惨叫。
我睁眼,身上的人没了,只见伂郎和伂堂哥扭打在一起。
伂郎红着眼,一拳拳砸在伂堂哥脸上。
伂堂哥狗急跳墙,抓把泥土洒向伂郎。
伂郎下意识捂脸,被伂堂哥占了上风:“你这窝囊废,为个女人敢打我?”伂郎发疯似的再次把他扑倒,又揍了好几拳。
伂堂哥满脸惊恐,显然没料到平时老实的伂郎会这么拼命。
我见伂郎还不停手,急忙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哭喊道:“伂郎,我没事,别打了!”“我…气……”伂郎大口喘着粗气。
“咱还要安生过日子。”
听到这话,他终于停手,伂堂哥鼻青脸肿,狼狈逃窜。
我紧贴着伂郎,感受他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他沉声道:“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靠在他肩上,轻声应:“有你在,没人敢。”
回到家,灯光下,我看见伂郎脸上的血痕,眼眶瞬间红了:“疼不疼啊?”伂郎见我要哭,忙从怀里掏出个皱巴的口袋,拿出条白纱裙哄我:“不疼的,别哭别哭,快看,漂亮小裙裙,咱穿上好不好呀?”我接过裙子,躲进房间换上。
一出来,伂郎眼睛一亮,直说好看。
我娇羞低头:“我才不信。”
他笑着哄我,说下次再带礼物,让我见识自己有多美。
我心里暖乎乎的,到厨房煮了碗面,卧了两个鸡蛋。
他夹个鸡蛋给我,我一口吃下,他笑着夸我厉害,还和我比赛吃面,眨眼就把面吃完了,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我觉得还是伂郎最厉害。
吃完面躺在床上,我趴在伂郎怀里问:“伂郎,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晚?”“我在超市等妹妹放学后给她打电话,她说过两天回来。”
伂郎说完,皱起眉自责:“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被那畜生……”我伸手抚平他眉头,安慰道:“没事,你回来就好。”
想到伂堂兄一家睚眦必报,我俩担心往后日子怕不得安宁。
伂郎紧紧抱住我:“别怕,不管出啥事,都有我。”
我点点头,在他怀里安心睡去。
5.“砰砰砰!开门!”急促粗暴的砸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睁眼一看,伂郎不在。
我忙跳下床冲到院子,看到一对怒气冲冲的老年男女,伂堂兄捂着半边脸跟在后面。
伂郎上前喊“叔,婶”那女人抬手就扇他一巴掌,脆响回荡:“还知道叫婶?看看把我家伂伢打成啥样了!”这一巴掌力道极大,伂郎黝黑的脸上瞬间出现通红巴掌印,原本的指甲血痕渗得更多。
“婶!你咋不问问他干了啥!?”伂郎强压怒火,声音发颤。
女人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我咋不知道?就为这个狐狸精,你对自家兄弟下狠手?”我一惊,狐狸精?她怎么知道的。
忙紧张看向伂郎。
伂郎满脸怒容,双手握拳,关节泛白:“别这么说她!!”女人不仅没收敛,还往前逼近,嚣张道:“哟,生气了?我就说,怎么着?怎么着啊?”“我不止要说,还要打死她!”边说边恶狠狠地冲我扑来,抬手一巴掌,打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她又要动手时,被人握住了手。
“妈,再打出事了,先谈正事。”
伂堂兄拉着她,悄悄使了个眼色。
叔赶忙拉住要冲过来的伂郎。
女人立刻换了副假惺惺的面孔:“大山啊,你堂兄还没成家,你倒好,先娶上媳妇了,哪有这个道理。”
伂郎气得眼红,怒问:“婶,你到底想说啥?”叔凑到伂郎耳边低声说:“把你媳妇让给堂兄,叔再给你找一个。”
“做梦!”伂郎一把甩开叔的手,走到我身边轻抚我的脸,冷冷看向女人:“婶,这两巴掌,我记下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叔脸色一沉,威胁道:“谈不拢?那就别怪我咯。
进来!”两个壮实男人应声从门外走进来。
伂郎警惕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堂兄冲过来把伂郎按倒在地,恶狠狠地说:“打我弟,有脸问啥意思?”伂堂弟快步上前,对着伂郎肚子猛揍一拳:“敢打我堂兄,不想活了?”伂堂兄趁机拽住我就往外拖:“走,给我当媳妇!”我挣扎着大喊:“伂郎!”伂郎被两人死死压住,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被伂堂兄拖着走,大堂兄在我后背狠踢一脚:“嘛的,磨蹭啥,走快点!”我一个踉跄摔倒,刚想爬起来,肚子猛地剧痛,我下意识捂住。
伂堂兄不耐烦地踢踢我:“我哥不过就踢一下,别装,赶紧起来走。”
他和婶把我拉起,婶陡然尖叫:“血!她裙子上有血!”几人面面相觑,都慌了神。
伂郎趁机推开压他的人,几步冲到我身边,焦急大喊:“苏娘,你怎么样?”我能感受到,他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那几人见状,忙撇清关系,慌慌张张跑出院子。
那晚,伂郎急得团团转,翻医书、连夜进山采药。
回来后,他守在火炉边熬药,又一勺勺喂我喝下。
之后,跑去爹娘坟前,虔诚祈祷我平安无时,一夜未合眼。
望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心里又暖又难过。
我可是修炼千年的狐妖,哪会被一脚就伤得如何,本能自行疗伤,可瞧他守在火炉边熬药的傻样,还是硬忍着疼,每天乖乖喝药。
这几天,伂郎寸步不离家。
以往他忙,只有晚上能和我唠唠嗑,现在却整日悉心照料,端药、喂药从不懈怠。
喝完药,我轻抚肚子,难掩激动:“我有崽崽啦!”其实身体不适已有一阵,那天出血才察觉自己怀孕。
伂郎一听,手一抖,碗差点没拿稳。
这些天他眉头紧锁,此刻终于展颜,连说几个“好”。
“本想等你好了找他们算账,竟敢踢你。
现在有了孩子,咱就安稳过日子。”
我又哭又笑,“你呀,真傻。”
伂郎笑着落泪,紧紧握住我的手,笃定道:“往后,谁都别想欺负你和孩子,敢动你们,我跟谁拼命!”我瞧着他脸上尚未褪去的巴掌印,又摸摸自己的脸“嘿,咱这巴掌印都凑一对了,真好!”他轻轻刮了下我鼻尖,笑道:“你呀,更傻。”
嘿嘿!都说傻人有傻福,往后,我和伂郎定是有福之人。
6.没几天,伂郎妹妹回来了。
她穿着蓝衣服,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伂郎赶忙迎上去,我略带羞涩地跟在后面,不太自然地唤了声:“阿妹。”
她打量我一番,拍了下伂郎肩膀,佯装生气:“哥,有了媳妇就忘了妹,以前都来接我,这次我拿这么多东西,你人影都不见。”
伂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着解释:“妹,你嫂子怀孕了,我得在家照顾。”
阿妹把东西搁院里走进屋,她自信干练的气场让我莫名紧张,忙跟进去递了杯水。
她坐在长凳上,突然问:“你和我哥被欺负了吧?”我一时不知咋答,没吭声。
伂郎放好东西进屋,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阿妹越听眉头越紧,气愤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又看向我,“我哥要没娶你,也不会挨打,现在为你得罪人,不知道以后会咋样。”
我满心愧疚,低下头。
伂郎忙说:“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阿妹撇撇嘴,递我一包糖:“我哥为你都这样了,你保重身体,顺顺当当把孩子生下来。”
我忙接过,不住点头。
阿妹又拿出面包和衣服:“我哥老说你爱吃,我尝了不喜欢,都给你。”
“还有,把这身带血的衣服换了,别给我丢人!”我接过东西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