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泣,将青石板路浸得宛如一面破碎的铜镜,陆文昭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地踩碎水中那轮残月的倒影。家书里歪歪扭扭的 “父病危” 三字,还似水渍般洇在袖口,此刻,祠堂门前那佝偻着磨刀的身影,却发出一阵沙哑诡异的笑声,直刺进他的心底。
靛蓝的刀锋缓缓划过青石台阶,溅起的火星落在父亲脖颈处,那青筋竟像活物般,瞬间蠕动起来。陆文昭惊恐地后退,后腰重重撞上青铜香炉,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他抬眼望去,供桌上那章鱼形状的青铜器,仿佛正在呼吸,每根触须末端镶嵌的人眼珍珠,随着他剧烈的心跳,有节奏地同步收缩,散发出幽邃的冷光,仿佛在窥视他的灵魂。
“昭儿来当祭品…… 正合适……” 父亲咧开嘴角,沥青状的黏液从嘴角垂落,滴在青砖上,腾起一阵腐臭的青烟,熏得陆文昭几欲作呕。就在这时,东厢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文昭下意识地转头,瞥见影壁后那张腐烂的半张脸 —— 那分明是他七岁就溺亡的堂兄,可此刻,堂兄的眼眶里,一只海螺正散发着幽绿的磷光,诡异至极。
刹那间,袖中青铜碎片突然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皮肤,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裹挟着恐惧与疑惑,猛地将他吞噬:三天前,渡船上,艄公被海风吹落的斗笠下,竟探出十六根布满吸盘的触须,正缓缓卷起一面青铜面具。那面具内侧,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米粒大小的眼珠,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让人毛骨悚然。
祠堂内,烛火毫无征兆地骤然暴涨,火焰扭曲着,似在诉说着古老的诅咒。父亲的脖颈处猛然爆出三条带倒刺的触须,如三条狰狞的毒蛇,向着文昭扑来。柴刀劈下的瞬间,寒光闪过,文昭腰间的螭龙玉佩竟渗出猩红的血珠,似在回应这未知的邪恶力量。他在满地黏液中拼命翻滚,慌乱间撞翻了青铜鼎,鼎中缓缓浮起一幅星图,某个闪烁的光点,正与他袖中碎片的灼痛处产生奇异的共振,仿佛在指引着他走向更深的黑暗。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