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葬礼
宋乔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身着一袭白色套装,默默地伫立在墓碑前。
泥土下掩埋着她敬爱的爷爷,一个蒙冤受屈之人。
她只背对着众人,不愿看到一张又一张冷漠的脸。
人们总喜欢站在道德高点去审判他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高贵。
她听到了从人群中,从细雨中传来的微小声音。
那些在否认爷爷的功绩与奉献的声音。
她的爷爷,一名退伍老兵一位小有影响力的慈善家,在临死的前一天还在法庭被控告,至死也没有摆脱不明之冤。
想到这泪水又模糊了眼眶,她有些难以消化这些消息。
昨天她还在外地求学,律师先生的一通电话告知她家中有急事。
她今早匆匆赶到,迎接她的是一群神色各异的人。
宋明,她的父亲,带着他娇嫩的再婚妻子,坐在沙发上,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看到她的到来,宋明远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你准备穿一身粉色去给你爷爷送葬吗”他冷然出声。
明明音量并不大的一句话,却有极强的威力,像一枚炸弹一样炸开了。
这一次宋乔并没有像小时候一样为父亲冷漠的语气而感到难过,她努力地接受着这句话里的消息。
爷爷的葬礼?
爷爷去世了?
明明上个周末爷爷还与她视频通话的呀,那个时候爷爷的脸色还很健康,也不忘一首调侃着逗她笑。
这说明爷爷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都处于一个很良好的水平,怎么会突然……震惊,悲伤,不解同时包裹住了她。
容不得她深思,继母何珍珍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开口道:“乔乔,你回来的急,对家里的情况也不太清楚,不一定有合适的衣服。
所以我从家里拿了一套我的白色套装,你先穿着好好地给你爷爷送葬。”
换好了衣服,继母将宋乔拉到了洗手间。
过度的悲伤使得宋乔的大脑和躯体都有些僵硬,她手脚发麻,机械地落着眼泪。
继母看到她这副怜的样子,忍不住抬手为她擦干了眼泪。
何珍珍的手很软,比她记忆中的母亲的手更加柔软。
她忍不住望着继母,继母也回望她。
女人眼神中流露出的心疼神色,是她从未从父亲那里找到的。
“乔乔,有些事情很残忍但你必须要知道。
你还记得你爷爷曾经资助过一些家境贫寒的小孩吗。
他们中很多人的家长突然集体控告你爷爷。
说他,”何珍珍停顿一下,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说他,说你爷爷对自己的孩子进行了猥亵。”
如果不是在得知了爷爷的去世之后,如果不看着何珍珍紧绷的脸,宋乔会以为她在讲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
很荒诞,但在这种情况下宋乔却不得不相信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
泪水终于划过了她的脸颊,落在了她握着雨伞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走出了回忆。
这是这场葬礼的尾声,没有儿女的哭声,因为他的父亲是独子且足够冷心肠从不为任何人而哭。
最终,在沉默中,司仪宣布了葬礼的结束。
回到她和爷爷的家。
父亲、继母、她安静地坐着等待宣读遗嘱。
律师是一名高高瘦瘦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宋先生在早年便立下了遗嘱并经过了公证,现宣读遗嘱。”
律师公事化地开口。
爷爷留下了房子、车辆还有125万的存款。
房子由宋乔来继承,那是她以后的容身之所;125万的存款也由宋乔来继承,那是她在未参加工作之前的生活保障。
车辆并未写入遗嘱,按照法定的继承顺序由儿子宋明远来继承。
爷爷生前的收入属于中等水平。
在宁城这样一个三线城市一个月入账一万五,加之为人简朴节俭,如果不是平时酷爱做慈善一年捐出三万元左右,本应存有更多的积蓄。
可是这份善良却为这位老人带来了无妄之灾。
“宋明远先生,根据我国法律。
宋唐老先生作为被告在诉讼中去世且有继承人,诉讼将中止,等待您表明是否愿意参与诉讼。”
中年律师向宋明远抛出一个问题。
宋明远几乎没有思考便给出了答案“您知道的,没有必要,大家都很忙。
何况我相信我的父亲,这样明显的污蔑不必耗费时间。
更何况法院并没有给我父亲打上罪犯的标签。”
饶是宋乔对答案早有预料却也忍不住失望。
作为一名法学生,她有足够的敏锐度。
在许晴告诉她事情的那一刻她便规划以继承人的身份参加诉讼这件事。
她和父亲都有权利继续参加诉讼,而父亲是最好的人选。
她对这件事的了解度不够,且她没有足够的精力,一旦参加诉讼她只能休学,但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最重要的是父亲不会同意。
她己经明白了父亲对这件事的态度,可她不能忍受任何人试图给自己尊敬的爷爷贴上犯罪分子的标签。
“律师先生,我申请参加诉讼,我作为继承人也有这样的权利。”
宋乔急切地开口宋明远怒了,“作为你的父亲,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回去好好上学,这不是你一个学生该关心的事!
我不会为你办理休学,你难道想面临退学吗?”
宋明远时隔多年又再次行使了他作为父亲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