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冻得人骨头发酥。我跪在汉白玉灵台前，黑色西装上落满纸钱燃烧后的灰烬。
父亲的黑白遗照被花圈簇拥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穿过香烛烟雾注视着我。
三天前他倒在集团顶楼会议室，手里还攥着降压药。"节哀。"林晚晴将白菊放在灵柩旁，
香奈儿套装裹着她曼妙身姿。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硌得我掌心发疼——那是三天前父亲出事时，
我亲手给她戴上的订婚戒。陈天阳在给来宾鞠躬，他深灰西装左襟别着孝子白花。
这位二叔家的独子此刻眼眶通红，倒真像是死了亲爹。"默哥，喝点参茶。
"他递来青瓷茶盏，袖口露出百达翡丽星空表——我去年生日送给父亲的礼物。
茶汤在盏中泛起涟漪，倒映着吊唁厅外铅灰色的天。林晚晴突然按住我手腕，
冰凉指尖像毒蛇的信子："趁热喝，你三天没合眼了。"瓷盏边缘残留着淡粉色唇印。
喉咙烧起来时，陈天阳正在念悼词。
声音忽远忽近："......伯父毕生心血都在远洋集团......"我抓住灵台边缘，
檀香木刺扎进掌心，鲜血滴在父亲遗嘱复印件上。"其实降压药里掺了氯化钾。
"林晚晴俯身替我擦汗，珍珠耳坠扫过我发烫的脸，"老爷子死得很快，就像你现在这样。
"吊唁厅开始旋转，黑纱挽联化作漫天纸钱。
陈天阳撕下孝子白花扔在地上："堂哥还不知道吧？二十分钟后股东大会，
你妈妈突发精神疾病被送进疗养院。"我想喊保镖，却发现所有黑衣人都戴着陌生的面孔。
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林晚晴的钻戒在视线里碎成星芒："遗嘱需要继承人神志清醒才能生效，你说是不是？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灵堂电子钟：2023年8月17日10:47。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我猛地睁开眼，私人病房的智能窗帘正在自动开启。
阳光泼在床头柜的永生花上，
花丛中躺着父亲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江诗丹顿传袭系列腕表。
日期显示2023年5月17日。手机在掌心震动，
0:15 陈天阳：默哥别忘了下午的招标会- 11:03 母亲：张总监送来季度报表，
总觉得不对我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鲜血在雪白床单绽开红梅。镜中倒映着年轻三月的自己，
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猩红。前世今生的记忆在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有人往颅骨里灌铁水。
走廊传来高跟鞋声。"默默怎么下床了？"林晚晴推着餐车进来，法式真丝衬衫领口微敞。
她拿起苹果要削，刀刃在指尖翻飞，"你昨晚急性胃出血晕倒，吓死人家了。
"我注视她左耳后那颗朱砂痣。前世撞见她与陈天阳在更衣室厮混时，
陈天阳正咬着这颗痣说情话。"港口视察几点？"我扣上西装袖扣，金属卡扣发出轻响。
她动作微滞，刀尖削掉半块果肉："伯父说十一点......哎呀！
"染血的指尖被攥住时，她瞳孔骤然收缩。我舔掉她指尖血珠，
盯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告诉二叔，招标会我自己去。"掌心的手机正在录音，
忠实地记录她陡然加快的呼吸声。站在远洋大厦46层落地窗前，我俯瞰着蚂蚁般的车流。
三个月后父亲会从这扇窗前坠落，而现在，他的办公室还飘着古巴雪茄的香气。
"港口扩建项目有问题。"我将U盘插进父亲电脑，"施工方天海建设，
是二叔白手套的子公司。"父亲转动虎睛石镇纸，
仪蓝光在他眉骨投下阴影："上个月董事会全票通过......""他们准备用劣质钢材。
"我调出市政规划图，"下个月台风季，三号码头会坍塌，届时不仅项目叫停，
整个集团都要被证监会调查。"窗外乌云压城，暴雨前兆的狂风吹散父亲吐出的烟圈。
他忽然把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上我手背："谁告诉你的？
""我黑了天海建设的加密服务器。"我面不改色地撒谎，"他们和仁和医院的资金往来，
二叔每年体检都选这家医院，不觉得蹊跷？"父亲的手在发抖。不是帕金森，
是猛兽嗅到陷阱时的战栗。他突然抓起座机："老周，带人去三号码头，现在！马上！
"我低头整理袖口，藏起掌心的冷汗。前世这个时间线，我正躺在病床上喝林晚晴喂的粥。
父亲三天后会在码头坍塌事故发布会突发心梗，而此刻，历史齿轮开始偏移。
深夜的集团大楼像座水晶棺材。我站在财务部门口的虹膜识别器前，
红色激光扫过视网膜时发出滴答轻响。前世张明远就是在这里做假账，
把集团资金源源不断输送给二叔。保险柜第三层放着标书，牛皮纸袋封口火漆完好。
我摸出父亲给的权限卡刷开加密文件，
招标底价赫然比天海建设报价低两千万——难怪前世会输。手机突然震动，
监控软件弹出警报。地下车库C区监控画面里，张明远的奔驰正在熄火。我看了眼腕表，
凌晨一点十七分，比前世提前四十分钟。将微型摄像头藏在发财树盆栽里时，我的手很稳。
当张明远用虹膜打开保险柜时，这个角度正好能拍到密码盘跳动的数字。"谁？！
"他突然转身，金丝眼镜闪过冷光。我从阴影中走出来，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脆响："张叔也加班？"手指轻敲手机屏幕，
监控画面定格在他替换标书的瞬间。他喉结滚动，
顺着鬓角滑进衬衫领口："默少听我解释......""仁和医院VIP病房每天四万八。
"我抚过保险柜上的指纹锁，"令堂的阿尔茨海默症治疗，很费钱吧？
"他像被抽了脊椎似的瘫坐在转椅上。我抽出被调包的标书，
牛皮纸袋还带着他怀里的体温："明天招标会照常参加，
该说什么......张总监是聪明人。"走出大楼时，暴雨倾盆而下。
我站在雨幕里仰头望天，雨滴砸在脸上生疼。父亲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在漆黑的楼梯上像盏孤独的航标灯。
林晚晴的微信就在这时跳出来：- 01:46 怎么还不回家？
给你炖了虫草鸡汤我望着信息框轻笑出声。雨帘中，手机屏幕倒映出我扭曲的笑脸，
像戴了张浸湿的般若面具。招标大厅的空调冷得刺骨。我松了松深蓝色领带结，
斜后方飘来林晚晴的玫瑰香水味。她今天换了迪奥真我系列，
前调多了几分柑橘的酸涩——这是陈天阳最讨厌的味道。"默少脸色不太好？
"天海建设的王总递来古巴雪茄，腕间沉香手串压着劳力士绿水鬼，"年轻人别太拼，
听说你上周胃出血？"我转动尾戒，钛金属戒圈内侧的微型传感器正在发热。
父亲的特助老周应该已经带人抵达三号码头，此刻他衣领下的纽扣摄像头，
正将现场画面同步到我手机。"听说王总上个月刚添了位公子。"我推开雪茄，
示意大屏上的港口三维图，"母婴室设在临海仓库，台风季怕是不安全。
"王总肥厚的眼皮猛地抽搐，雪茄灰簌簌落在阿玛尼西装上。这个秘密他瞒了原配十五年，
连二奶本人都不知道婴儿父亲是谁。电子钟跳至14:00，招标会正式开始。
当张明远抱着标书箱进来时，我注意到他后颈贴着医用胶布。
昨夜他离开集团后绕道仁和医院，急诊记录显示注射了镇定剂——看来他还没把柄交给二叔。
"远洋集团，报价七亿三千万！"主持人的声音激起一片骚动。这个数字比市场价低18%，
几家竞标方代表开始擦汗。林晚晴突然拽我袖口，
油在袖扣上刮出红痕："这比我们预算还低两千万......""因为用了新型复合材料。
"我按下她的手指，指腹摩挲她掌心薄茧——这是常年握枪才会有的痕迹，
"张总监亲自核验过样品，对吧？"张明远扶了扶眼镜，
喉结在领带结下艰难滑动："是...是的。"大屏突然闪烁，切换到三号码头实时画面。
老周正指挥工人撬开混凝土桩，钢筋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检测仪的红光扫过螺纹钢，警报声瞬间刺破会场寂静。"Q235钢材冒充HRB400，
抗拉强度差三倍。"我把检测报告甩在桌上，纸张擦过王总油亮的前额，
"台风来时会像火柴棍一样折断，王总这是要给港口送葬？"林晚晴的手包突然落地，
口红滚到我脚边。YSL方管13号，正是前世她毒杀我时补妆用的色号。
深夜的证券交易所像巨型水族馆。我站在VIP室的落地幕墙前，
看着数字洪流在沪深大盘上奔涌。父亲给的五个亿在账户里跳动，
光标每闪一次就吞下万股天海建设的股票。"对方在大量抛售。
"操盘手敲击键盘的手在发抖，"跌停板封单超过......""继续吃进。
"我往咖啡里加方糖，清脆的碰撞声与键盘声交织，"把质押率炒到130%。
"手机震动着弹出监控画面。陈天阳的保时捷正驶入仁和医院地下车库，
副驾坐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我将画面放大，那人胸牌上写着"神经内科主任医师王振海"。
父亲的心脏监测仪突然在耳边炸响。我猛地转身，发现是操盘手打翻了红牛。
冰凉的液体漫过K线图，把天海建设的走势染成血红。"默少，跌停了！
"电子钟指向凌晨三点，离天亮还有四小时。我扯松领带，
喉咙里泛着铁锈味："联系港交所，做空他们海外子公司。"玻璃幕墙倒映出我扭曲的身影，
身后数十块屏幕同时闪烁。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外滩的霓虹灯塔，前世父亲坠楼时，
那束光曾扫过他最后的眼神。回家时玄关亮着暖黄夜灯。林晚晴蜷缩在真皮沙发上，
真丝睡袍滑落肩头。茶几上的醒酒器盛着琥珀色液体，冰块已经化成模糊的棱角。
"又去应酬？"她赤脚走来，脚踝银链缀着碎钻，"我给你放洗澡水。"我抓住她手腕，
嗅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去医院了？""妇科复查。"她耳后朱砂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医生说......"尾音消弭在突然的亲吻里，她舌尖渡来苦涩的药味。我扣住她后脑，
更深地掠夺这个吻。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硌疼我脸颊，就像前世毒发时喉管烧灼的痛。
纠缠间我们撞翻茶几，红酒泼在威尼斯进口地毯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默默......"她喘息着解开我衬衫纽扣，指甲划过胸膛旧疤。
这是十八岁遭绑架时留下的枪伤，当时绑匪用手枪打的。我突然掐住她脖子，
拇指按着颈动脉。她瞳孔骤然放大，却不是恐惧，
而是某种癫狂的兴奋："要像弄死你爸那样弄死我吗？"手机在裤袋震动，
操盘团队传来捷报：天海建设市值蒸发六十亿。我松开手轻笑："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她瘫在地毯上剧烈咳嗽，真丝睡袍裂开露出大腿内侧的淤青。
那形状像是被人用皮带扣抽打的，而陈天阳的鳄鱼皮带，正好是半月形扣头。
仁和医院停尸间的冷气钻进骨髓。我掀开白布，父亲的面容安详得诡异。
尸检报告显示心脏冠状动脉有大量陈旧性瘢痕，这与他坚持晨跑的健康形象严重不符。
"令尊长期服用β受体阻滞剂。"王振海的白大褂下露出古驰皮带，
"这种药会掩盖心绞痛症状，等发现时......""开药的是你。
"我用紫外线灯照向处方单，隐形墨水写的数字逐渐浮现——那是瑞士银行账户的后四位，
"二叔给你多少封口费？"他突然抄起解剖刀刺来，我侧头躲过，刀刃擦着耳廓钉入铁柜。
监控死角里，我们像两头困兽在福尔马林气味中撕扯。他白大褂口袋掉出个药瓶，
标签写着"氟西汀"，却是治疗抑郁症的药。"你女儿在墨尔本读高中吧？"我踩住他手腕，
手机屏幕亮起女孩校庆演出的照片，
你太太——如果她知道父亲在太平间强奸女尸......"王振海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
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有道蜈蚣状疤痕："你以为陈建业是主谋？
他背后还有......"警报声骤然响起。我回头瞬间，他抓起药瓶吞下全部药片。
白沫从他嘴角溢出时，眼睛还死死盯着通风管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林晚晴的尖叫从走廊传来。我冲出停尸房时，看见她瘫坐在血泊里，
怀里抱着被割喉的保镖——正是今早护送我们的司机。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
雨刷器疯狂摆动。我攥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后视镜里映出林晚晴惨白的脸。
她正在用我的手机发信息，锁屏亮起的瞬间，我瞥见加密聊天框里的黑桃A图案。"去港口。
"她突然抓住我右臂，"陈天阳在那里！"轮胎在积水路面打滑，
迈巴赫撞开隔离带冲进三号码头。探照灯刺破雨幕的刹那，我看见父亲站在起重机顶端，
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后脑。陈天阳的狂笑混着雷声砸下："堂哥，选他还是选五个亿？
"浪涛拍打堤岸的轰鸣中，我摸到车门夹层里的手枪。这是今早保镖尸体上顺来的，
弹匣还少了两发子弹——林晚晴补妆时消失过七分钟。起重机钢索在狂风中嘶鸣。
我握着手枪的掌心沁出冷汗，雨水顺着父亲花白的鬓角流进枪管。
陈天阳站在二十米高的操作台上，黑色风衣被暴雨浸成鸦羽，
手中手枪的激光瞄准点在我眉心跳动。"十秒。"他踢开脚边的空酒瓶，
玻璃碎裂声混着雷声炸响，"九、八、七......"林晚晴突然扑向控制台。
她高跟鞋陷进沥青缝隙，裙摆撕裂时露出大腿绑带上的银色手枪，
正是前世保险柜丢失的那把。"你疯了？"她冲陈天阳尖叫，"黑桃A要的是活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