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渊

1996 年 3 月，我们一家人住在建筑工地里，空心砖拼成一个大大的立方体，盖上一层草席，再铺上一条褥子，就是我们一家的床了。爸爸拿扁头螺丝刀，在空心砖上刻出一圈一圈的凹槽，盘上电热丝，就是我们的灶了。桌子也是空心砖，凳子也是，那时小小的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空心砖做的。到处都是混凝土，到处都是灰尘，母亲扫了又扫，也扫不干净。搅拌机、大卡车，到处都是隆隆作响的新时代建设之声。我们一家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每天吃的热腾腾的白菜炖豆腐，至少有爸爸妈妈在，记忆里感觉还是很温馨的。
 
当然也是因为这样的环境，四岁的我患上了急性阑尾穿孔，高烧四十二度，肚子钻劲地疼。爸爸开着工地的翻斗车，骂骂咧咧，母亲捂着我滚烫的额头，泣不成声。所有的光影和声响，渐渐模糊。我听见妈妈在喊: 渊渊，醒醒。
但我已经不在身体里了。
 
那是我第一次的死亡体验，空心砖的床终于变得柔软了，脚上的小袜子好白好白，现在回想那是我当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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