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鸣像老式收音机卡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钻进耳朵。我睁开眼睛时,正对着一盏用报纸折成的灯罩,边缘泛着经年累月的焦黄色。汗水把的确良衬衫黏在后背上,空气里浮动着樟脑丸和栀子花交织的古怪香气。
"同志,你醒啦?"
带着江南口音的清脆嗓音让我浑身一震。转头看见的少女正踮脚往铁皮饼干盒里塞粮票,两根麻花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她转身时,我手里的搪瓷缸"咣当"掉在地上——那张与我镜中倒影七分相似的脸,右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清晰可见。
"小心烫着。"她小跑着捡起搪瓷缸,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麦色小臂,"我是陈秀兰,三车间的挡车工。你晕倒在厂区后门,张主任让我暂时照看你。"
我死死攥住印着红双喜的枕巾,指甲几乎要戳破棉布。这是1987年母亲17岁时的工友宿舍,墙上的明星挂历还是费翔对着麦克风歌唱的模样,五斗柜上的玻璃瓶里插着几枝沾露水的栀子花。
"我叫晓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从...从北方来找亲戚。"
"难怪说话带京片子呢。"陈秀兰从铝饭盒里掏出个白面馒头,掰开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先垫垫肚子,等晌午我带你去食堂。"她手腕翻转的瞬间,我瞥见虎口处月牙形的疤痕——那是六岁那年我打翻鸡汤时,母亲徒手接住砂锅留下的印记。
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开门声,女工们叽叽喳喳的吴侬软语混着塑料凉鞋踢踏的声响。陈秀兰麻利地叠好蓝格子床单,忽然凑近我耳边:"今天厂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晨雾还未散尽的青石板路上,她自行车把手上挂着的网兜里,铝制饭盒随着颠簸叮当作响。我坐在后座,看着她的白衬衫被风鼓成帆,忽然想起小学作文里总写"妈妈的背影像蝴蝶",此刻才惊觉这比喻的源头。
"抓紧咯!"她突然加速冲下斜坡,惊起路边啄食的灰鸽子。我慌忙环住她的腰,隔着薄薄的布料能触到嶙峋的肋骨。二十八年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