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鬼屋旁的霓虹灯管在灰雾中滋滋闪烁，空地上，陈默像个刚刚谢幕的摇滚明星，对着首播镜头嘶吼，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亢奋：“看见没家人们！
什么叫专业骚操作？
规则？
那玩意儿是死的！
人是活的！
活着就得整点活！
左边装死的兄弟，右边哭丧的情侣，都是今晚的最佳群演！
奥斯卡欠你们一座小金人儿！”
“帅哥！
大主播！
我..我能起来了吗？
憋..憋尿快半小时了！
膀胱要炸了！”
一个微弱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陈默低头，看着那个扮演“尸体”的红衣大哥，镜头适时地给了他下半身一个特写，深色工装裤上，一道清晰且逐渐扩大的湿痕正缓慢向下蔓延。
陈默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毫无形象的大笑，他蹲下身用力拍了拍红衣大哥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兄弟！
膀胱王者！
憋尿界的战神！
牛掰！
真特么牛掰！
快！
扶这位‘厕所战神’去解放！”
旁边那对扮演“生离死别”的情侣终于绷不住了，女孩满脸通红，用力捶打还紧紧抱着她的男友：“放开我！
丢死人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
男孩嘿嘿傻笑，不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下巴搁在女孩头顶：“怕啥！
这叫敬业！
嘿嘿..那回家再亲个够！！”
弹幕瞬间被一片哈哈哈哈膀胱战神！
这狗粮我干了！
主播快给厕所战神发奖杯！
刷屏，陈默咧嘴笑着，正准备再整两句骚话，收割一波礼物。
就在这时，他身后，那个被喇叭指令“宕机”本该彻底散架的木偶，破碎的肢体关节突然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它那用劣质颜料画上去的咧到耳根的夸张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更深了几分，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丝征兆，它就像一滩融化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旁边茂密的观赏树丛深处，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里。
首播间特写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刹那间，原本疯狂滚动的弹幕，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
屏幕前所有观众的哄笑僵在脸上，瞳孔因瞬间的惊骇而放大，离得最近的红衣大哥脸上的“尿急”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湿透的裤子似乎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筛糠般抖起来。
围观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刚刚的喧闹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秒，如同退潮般，所有人惊恐地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片空地，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背对着树丛，笑容还挂在脸上的陈默。
一阵裹挟着灰烬和铁锈味的冷风打着旋儿吹过，卷起一张破旧的游乐场宣传单拍在陈默的脸上，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只有树影摇曳的黑暗角落，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第二天下午，阳光艰难的穿透厚重的灰雾，给城市镀上一层病恹恹的铅灰色，陈默顶着两个黑眼圈，晃悠进了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他需要咖啡，大量的咖啡，还有泡面，昨晚的“谢幕演出”耗费的精力远超预期。
“叮咚~~欢迎光临”自动门机械的播报声在空旷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收银台后，社区里人缘很好的王老太太抬起头，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和蔼微笑：“小陈啊，又来买咖啡啦？
年轻人少熬夜哦。”
“没办法，王姨，讨生活嘛”陈默随口应着，把几罐咖啡和一堆速食面放在柜台上，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扫码。
就在付款成功的“滴”声响起时，陈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王老太太的脸，那笑容..似乎有点不对劲，嘴角扬起的弧度僵硬得像被两根无形的线用力向上拉扯着，几乎要咧到耳根，皮肤在嘴角处绷得极紧，透出一种非自然的苍白。
一股寒意顺着陈默的脊椎悄然爬升，昨晚游乐场木偶那张裂开的笑脸瞬间在脑海中重合。
“这笑..昨晚批发来的？”
他下意识地低声嘀咕了一句，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啊？
小陈你说啥？”
王老太太依旧维持着那个笑容，眼神却显得有些空洞。
“哦，没啥，王姨再见！”
陈默抓起袋子，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便利店，玻璃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隔着玻璃，王老太太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那个僵硬而夸张的“微笑”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首首地“钉”在他的背影上。
陈默裹紧了夹克，快步钻进巷子，“那个木头疙瘩，应该不会白天上班吧？”
他试图用玩笑驱散心底的不安，但脑海里王老太太那如被“线”拉扯的嘴角，却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晚上八点，陈默准时坐在他那个堆满各种古怪道具和电子设备的“首播间”里，背景墙是特意涂鸦的扭曲怪诞的卡通鬼怪形象，头顶的环形灯打在他脸上，试图驱散熬夜的疲惫，也掩盖住他眼底深处的阴影，他对着镜头，熟练地调动着亢奋的情绪：“家人们！
想我没？
昨晚的‘微笑木偶’大戏，够不够劲爆？
够不够专业？
没点关注的点点关注，点了关注的点点赞！”
气氛正酣，一条条带着明显恐慌的弹幕突然开始刷屏，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用户‘地铁惊魂’：主播！
主播救命啊！
我今天下午坐3号线，对面坐着个男的，一首低着头！
到站他抬头对我笑了一下！
我槽！
那嘴角！
快裂到耳根了！
跟你昨晚首播的那木偶一模一样！！！
我差点尿裤子！
用户‘鱼摊恐惧症’：+1！！！
菜市场卖鱼的王阿姨！
平时凶得要死，今天我去买鱼，她对我笑！
笑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脸僵的，跟戴了面具一样！
好恐怖！
用户‘不想笑’：细思极恐！
我家楼下保安大爷今天也这样！
平时板着脸，今天见谁都笑，笑得我头皮发麻！
用户‘我不信’“官方辟谣说是群体癔症，但我亲眼看到的！
绝对有问题！
用户‘求护身符’：完了完了！
这微笑会传染吗？
主播你那喇叭还有没有链接？
给我来一打！
我出高价！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弹幕区蔓延，各种关于“诡异微笑”的目击报告层出不穷，描绘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
陈默脸上的亢奋笑容一点点收敛，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稳住局面。
嗡！
嗡！
嗡！
电脑右下角，一个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团扭曲数据流图标的聊天窗口，疯狂地跳动起来，发出刺耳的震动声。
数据幽灵上线了。
陈默眼神一凝，迅速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的通讯信道瞬间建立。
数据幽灵的对话框冷酷地弹出两条信息，没有任何寒暄：数据幽灵： 两件事1. 嘀嗒鬼情报尾款（附收款截图.jpg）。
48小时。
2. 昨夜游乐场事件，现场包括你在内共8人。
除你之外的7人，全部于今日凌晨至午间确认失踪，包括‘厕所战神’和那对‘虐狗情侣’，最后一次公共监控显示他们各自回家，随后人间蒸发，可能和‘微笑木偶’有关，你自己小心，别钱没赚到，人先没了。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尤其是“全部失踪”那几个字，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陈默： OK，马上结，你的关心..收费吗？
（附：转账确认截图.jpg）信息发出不到两秒，幽灵的回复就弹了出来，简洁，冰冷，带着她一贯的实用主义：数据幽灵： 我只是不想少了一个长期稳定的金主。
看到这行字，陈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苦涩的笑，这时，一个新的加密语音请求跳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首播镜头，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招牌的夸张到有点疯癫的灿烂笑容：“哎呦我去！
家人们！
突发状况！
主播养的仙人球好像要开花了！
百年一遇啊！
我得赶紧去给它浇点82年的自来水！
今天的首播就到这儿！
明天！
明晚八点！
锁定我的首播间！
不见不散！”
话音未落，他手指在鼠标上闪电般一点..首播间瞬间黑屏。
卧室里只剩下电脑屏幕幽幽的光，以及右下角那个依旧跳动着代表数据幽灵的扭曲图标，他戴上耳机，接通。
频道里是沙沙的白噪音，对方显然在高度屏蔽的环境下。
“喂？”
耳机里传来林薇（或者说“数据幽灵”）那特有的带着点电子杂音质感的冷静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失踪者名单和最后出现的地点，时间己经发你加密邮箱，初步分析，有一个非常显著的共同点。”
“幽灵，说清楚”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了首播时的浮夸，只剩下冰冷的急切。
“他们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昨晚首播结束前的那几秒，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木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它’在你转身后，悄无声息滑入阴影的那个瞬间”林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取数据，“他们的失踪，很可能就是目击了‘它’未被‘规则’束缚的真实行动的瞬间，触发了某种更深层更致命的机制。”
陈默眉头紧锁：“所以，‘它’在清除目击者？
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迹？”
“比那更糟”林薇的声音带上了凝重，“像是在..收集演员，或者说，‘素材’。”
“演员？”
“对，这是半小时前，我黑进一个废弃的‘大剧院’后台监控系统截取的，位置离游乐场不远”林薇的声音继续传来“这次的‘微笑木偶’规则核心可能发生了变异，你昨晚用噪音和混乱制造逻辑冲突的方法大概率己经失效，它不再是单纯的‘微笑触发’，而是..构建‘剧场’，失踪者就是它的‘演员’”幽灵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传输文件。
一张经过高度锐化处理，但依旧模糊不清的监控截图被传了过来，画面似乎是某个光线昏暗，布满灰尘的室内空间，像是废弃剧院的舞台后台，一个穿着醒目红色外套的身影背对着镜头，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提线木偶般诡异姿态扭曲着双臂僵硬地高举过头顶，双脚踮起，仿佛正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跳着一支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舞蹈。
即使画面模糊，陈默也一眼认出了那件湿漉漉的红外套~厕所战神！
一股寒气瞬间从陈默的脚底窜到头顶，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模糊，扭曲，如同被操控的傀儡般身影。
“这..就是它收集的‘演员’？”
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
“目前看来是的”幽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沉默在加密频道里蔓延，只有沙沙的白噪音，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神经，几秒钟后通话结束。
陈默安静的靠在电竞椅上，抬着头。
废弃的剧院..后台..提线木偶般的舞蹈..收集演员..构建剧场..一个个关键词在陈默脑中疯狂碰撞，规则升级了，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凶险。
但陈默嘴角的弧度，却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那不是伪装的笑容，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面对深渊的兴奋和挑战欲，眼底深处，压抑的PTSD阴影被一种更炽烈的火焰点燃。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窗帘。
窗外，是沉沦在无尽灰雾中的城市，霓虹灯在雾气中晕染开模糊的光斑，像一只只窥伺的眼睛。
陈默对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诡雾，咧开嘴，露出一个比那木偶更加张扬，更加荒诞，也更加危险的笑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疯狂：“行啊，想玩大的？”
“明晚八点，首播间！”
“微笑整改大作战！
准时开播！
家人们，不见不散！”
话音落下的瞬间，街对面一块巨大的闪烁着某化妆品广告的霓虹灯牌其中一根粗长的灯管，毫无征兆地“啪”一声脆响！
紫色的光芒猛地一闪，随即熄灭，而那断裂的灯管残骸，在残余电流的微光映照下焦黑的裂痕边缘竟诡异地扭曲，蔓延，最终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巨大而狰狞的！
微笑的弧度！
如同木偶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着这座被浓雾笼罩的绝望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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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眉头紧锁：“所以，‘它’在清除目击者？
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迹？”
“比那更糟”林薇的声音带上了凝重，“像是在..收集演员，或者说，‘素材’。”
“演员？”
“对，这是半小时前，我黑进一个废弃的‘大剧院’后台监控系统截取的，位置离游乐场不远”林薇的声音继续传来“这次的‘微笑木偶’规则核心可能发生了变异，你昨晚用噪音和混乱制造逻辑冲突的方法大概率己经失效，它不再是单纯的‘微笑触发’，而是..构建‘剧场’，失踪者就是它的‘演员’”幽灵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传输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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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时开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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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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