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意识模糊的边缘。
身旁那具紧贴着的温软躯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长睫剧烈地、如同振翅欲飞的蝶翅般颤抖起来!
紧贴着我手臂的腰腹瞬间绷紧!
那双肿胀紧闭的眼皮猛地掀开!
眼睫上细小的、凝结的水珠被颤动甩落!
一片幽深、布满惊人血丝的通红眼眸倏地睁开!如同陡然点燃的焦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惊魂未定,死死地、牢牢地聚焦在了近在咫尺的、我的脸上!
“昭……昭儿?!”
那声音撕裂般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梦魇初醒的茫然惊惶。
眼瞳骤然紧缩!仿佛直到此刻才终于确认眼前这幅景象的真实!旋即,那汹涌的红潮之下,所有的惊惧和悲恸如同熔岩喷发!滚烫的湿意瞬间重新盈满眼眶!
那环绕在我腰间和拢在我伤臂上的温软手臂猛地收紧!
比昏迷前院门口那次决绝的拥抱更用力、更深、更绝望!
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狠狠揉碎,融入他温热的骨血!那份力量,来源于确认我残存生息的狂喜,更来源于那盘踞在恐惧深渊里挥之不去的巨大后怕!
身体被这股突然爆发的、带着巨大情感力量的收束猛地箍紧!
左肩断裂处剧痛排山倒海!肋骨下的锐刺感瞬间飙升!一声压抑不住的、被剧痛碾碎的闷哼冲破了干涸的喉咙!
“呃……”我的眉宇猛地拧紧,全身的肌肉因骤然加剧的痛苦而僵硬绷直!
“父君!别……别乱动!”
他如同被我的痛哼狠狠烫到!嗓音带着哭腔
“昭儿!对…对不起!”
父君手臂上的巨力瞬间撤去大半!但并非松开,而是转化为一种战栗而极其轻柔的支撑!他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慌乱地抬起身,上半身撑悬在我身体上方。
厚软的锦被从他肩头滑落,藕荷色的寝衣领口散乱微开,露出一小截雪白圆润的肩颈,上面布满被恐惧熬出的、细密的冷汗。
那双爬满红丝的眼睛里,惊痛与心疼剧烈交战。他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极其小心、无比笨拙地落在我被绷带层层包裹、肿硬如岩的左肩上方,想碰又不敢触碰,只能在离伤口寸许的空气里徒劳地抓握。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我因剧痛而扭曲的眉眼,视线如同最脆弱纤细的丝线,被痛苦揪扯得几乎崩断。
“昭儿,是不是很疼?”
他嘶声问,声音抖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从被砂纸磨砺过的喉管里硬挤出来的血沫
“昭儿,父君……好怕……”
话音未落,温热的液体已再也无法承载重量,大颗大颗的、晶亮滚烫的泪珠失控地砸落下来。
如同断了线的珠串,带着咸涩和绝望的重量,一颗接一颗重重砸在我紧蹙的眉心、因痛楚而紧绷的唇角,还有散落在耳边枕头上的碎发上。
“不能…昭儿…不能…!”
他语无伦次地哽咽着,仿佛有无数滚烫的利刃在胸腔里搅动
“没有你…父君…父君怎么活?”
那破碎的呜咽和滚烫的泪水,如同具有某种奇异的力量。
并非缓解了皮肉的痛楚,而是更深地刺入了灵魂。那沉甸甸的、灼热的重量,压得心头一片滚烫的窒息。
就在这混乱和剧痛的缝隙里,一条温热柔软的、带着馨香的手臂不知何时,已悄悄蛇一般缠绕上我的颈项。
带着泪水的脸颊,也紧跟着依偎上来。
这一次,并非狂风骤雨般的撞击。
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极致小心和无限依恋的姿态。
如同初生的小鹿终于找到伤痕累累归巢的母亲。
他将自己被泪水濡湿滚烫的脸颊,轻轻地、轻轻地贴在我汗湿冰凉的颈窝皮肤上。
小心翼翼,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伤痕边缘。
如同搁置最珍贵的、易碎的琉璃。
鼻尖微凉地抵在我的耳廓旁。
温热的、混着泪水气息的呼吸,轻轻拂过我僵硬的耳后皮肤,带着细微的、吸鼻子的抽噎。
那双刚刚失控收紧的手,此刻化作了最柔韧的枝蔓,将我受伤的肩膀和僵冷的身体温柔却坚定不移地环抱、包裹、吸附在他温软馨香的怀抱里。
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昭儿,暖不暖?”
“昭儿乖,不怕不怕,父君在这儿”
“昭儿,如若你不在了,父君也不会独活……”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埋在我颈窝的位置传来,嘶哑破碎的声线被柔软的肌肤和衣料吸收大半,化作贴骨的呢喃
“昭儿,冷坏了吧?暖不暖和?父君在这里……一直……一直抱着你……暖着……”
那紧贴的温软身躯确实暖得惊人。
每一寸触碰,都在冰冷痛楚的地狱里点起一小片暖灯。
肌肤相亲的温暖,泪水的滚烫,和他剧烈心跳震荡出的生命力,如同三股暖流交织着,一点点凿开那盘踞在骨髓里的阴寒壁垒。
痛楚依旧深刻,如同烙印。
但这份滚烫的依偎和那在耳边响起的、带着哭腔的、执着的温存碎语,却成了无边黑暗里唯一牵引的力量。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未受重伤的右臂。
骨节像是生锈的铁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滞涩的摩擦感。
冰凉粗糙、覆着薄茧的指尖,终于在无尽的虚软中,颤抖着、无比滞重地,触碰到了他紧贴着我颈窝的、那因长久哭泣和冰冷恐惧而显得格外瘦削伶仃的脊背轮廓。
那方寸的温热,和指尖下的细微战栗,像无声的回响。
“……暖……”
一声沙哑不堪,几乎被所有痛楚和倦怠碾碎成粉末的单音节,从干涸撕裂的唇缝里艰难地溢了出来。
缠绕在颈项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了!几乎要将自己完全嵌进我的骨缝里!
枕在我肩颈处的脸轻轻蹭动着。
一声再也无法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泣音,被死死含在紧贴我皮肉的血脉深处。
泪水在温热的颈窝里无声地流淌开去,将那份令人心碎的暖意,晕染得更深更透,烙印在每一次搏动的心跳上。
夜还漫长,窗格外的风声如同野鬼的呜咽,唯有这紧紧相贴的、如同同命连枝的两具躯体,在黑暗中分享着痛楚、泪水和微弱的暖意,艰难地对抗着屋外无边无际的寒夜。
滚烫而沉重的泪水,如同熔化的金液,无声无息地砸落在颈窝那寸敏感的皮肤上。
起初是湿热的浸润,随即那热度仿佛点燃了深埋的什么引线。环在我后颈的那条手臂,如同汲取了泪水和绝望的养料,一瞬间绷紧成了生铁绞索!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自己的指骨生生按进我的脊椎!
“昭儿…不…父君再也不能让你离开!”
破碎、嘶哑、带着被巨大恐惧碾碎的齿音,从埋在我颈间的唇齿间挤压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倒钩的血刺
“昭儿…别抛下父君…求求你…”
就在这时!
一点尖锐、滚烫的剧痛如同淬火的针尖般,猛地刺穿了颈窝濡湿的皮肤!狠狠的扎进了血肉深处!
是父君的犬齿!
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灭顶的情感洪流!如同溺水绝望之人抓住岸边最尖锐的岩石!不!更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幼兽,用尽最后的、毫无章法的力气,用这最原始、最直白的方式——将他滔天的恐惧、无依和熔岩般的占有欲,狠狠凿刻进这冰冷的皮囊!他要留下印记!如同亘古前茹毛饮血的先祖留下领地标识!一个用他骨血铸成的、不可磨灭的烙印!一个足以提醒我、也提醒他自己——他是我的血肉所出,亦将与我血肉相融、永世相连的誓约之痕!
剧痛如同一道裂开的闪电,沿着神经直窜天灵盖!比肩上钝骨寸断的钝痛更加鲜明!锋利的牙齿穿透了皮肤表层,切开了肌肉纤维细密的纹理!滚烫的血液瞬间顺着那精准刺入的犬齿创口涌出!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猛地冲入鼻息!
呜……
一声猝不及防的、被剧痛扼断喉咙的闷哼从唇缝中溢出!身体的本能猛地想要挣动!左肩和肋骨的剧痛瞬间如海啸般翻涌而起!眼前陡然黑沉!浑身肌肉在剧痛的撕扯下紧绷如铁!
然而……挣动的趋势却在那瞬间,被强行扼死在身体深处!
咬紧的牙关尝到了口腔内壁被自己咬破的血腥气。硬生生压下了所有反抗的本能!任由那尖锐滚烫的刺入感肆虐!任凭他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恐惧,通过这最野蛮也最亲密的方式烙印下来!
我的右臂,那只仅剩的、并未重伤的手臂,此刻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沼泽深处的淤泥。
忍着肩骨传来的阵阵牵扯的撕裂剧痛,极其缓慢地抬起。
冰冷粗糙、覆着细小伤痕和薄茧的手指,带着千钧重负的滞涩感,最终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覆上了他紧贴在我腰侧的、因巨大情绪波动而微微痉挛的脊背轮廓。
手指下的肌肤隔着薄软的寝衣,温软如玉,却又细微地颤栗不止,如同飓风中卷落的花瓣。
我的手掌缓缓滑落,沿着他纤瘦却弧度优美的脊线,如同安抚一只炸毛的、浑身僵硬的猫儿,绕过他紧绷得如同弓弦的腰肢。
掌心下是他温热的体温和隔着衣料传来的、激烈无序的心跳鼓点。
那被温养得丰腴柔韧的腰身,如同新熟的软玉,弧线流畅饱满,却又在此刻绷紧如铁。
我用手臂微微着力,带着无比熟稔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将这具颤抖的、散发着惊惶和无助气息的身体,轻轻揽向自己的怀里。
如同在雪原深处找到一块被寒冰冻结的、属于他的温暖核心,小心翼翼地拢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胸膛。
“呜……”
他被我揽入怀中的瞬间,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矛盾的情感洪流!那死死咬合在我颈窝处的力道骤然松了半分!但犬齿并未立刻拔出,反而化作了更深沉、更无助的呜咽!如同一头被拔光了利齿的幼狼,只能徒劳地用滚烫的唇舌去舔舐自己留下的、还在汩汩溢血的狰狞创口!温软湿滑的舌尖,带着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近乎自我凌迟的混乱痛楚,仓皇失措地来回扫过那还在尖锐疼痛的齿痕伤口边缘!舔去渗出的血珠,却带来更刺激的刺痛和诡异滚烫的战栗!
每一次舔舐,都带着无法自抑的抽噎和颤抖!那被泪水冲刷得肿胀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睁开,瞳孔里一片血丝笼罩的空洞,映着油灯微弱的光,像两簇幽暗坟茔间跳跃的鬼火。
那里面没有一丝情欲,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想要通过毁灭自身来寻求连接的献祭式疯狂!
颈窝处尖锐的刺入感减轻,却化作了唇舌舔舐下的另一种滚烫粘腻、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触感。
那湿热的刺痛混杂着被泪水濡湿的冰凉粘腻感,如同冰冷的蛇信在舔舐灼热的烙印。
心口被这破碎的景象狠狠攥紧。
喉咙深处被血腥、粘腻和巨大的疲倦感堵塞得如同填满热灰的熔炉。
右臂揽在他腰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小巧骨架下每一寸肌肉的崩溃性震颤。
隔着厚软的锦被,他那被我拢抱在怀里的娇小身躯,因剧烈的情绪而缩紧,几乎要将自己整个嵌进我的骨缝里。
那份想要成为我血肉一部分的极致渴望,烫得我几欲窒息。
肺部因压抑的喘息而剧烈灼痛,唇瓣干裂得像荒漠龟裂的土地,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如同砂纸摩擦喉咙内壁。
就在这混乱与痛楚纠缠的顶点。
一个干涩得仿佛来自荒芜石砾地的声音,极其艰涩地、带着被剧痛碾碎过的残破音节,从唇缝里挣扎着挤了出来:
“……父君……”
这一声呼唤,如同冰水浇在了滚烫的铁块上!
那在我颈窝中疯狂舔舐、抽噎颤抖的柔软身体,猛地一僵!
所有动作瞬间停滞!
他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骤然抬起!那双原本空洞充血的泪眼瞬间聚焦!瞳孔在触及我因剧痛和缺水而微微蹙起的眉眼时,剧烈收缩!如同受惊到了极点的蝶翅!
所有混乱的、失控的、血腥的粘附动作,在那一声沙哑的呼唤中戛然而止。
“水……?”他像是被自己的行为彻底惊醒,茫然地重复着那个字眼,声音带着哭喊过度的撕裂沙哑,“水?”
那湿漉漉的嘴唇上甚至还沾着从我颈窝伤口带出的、一抹淡红色的血痕。
当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干涸起皮、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时——
一种被凌迟千刀、碾碎五脏的剧烈痛悔瞬间淹没了他!
那痛楚远胜过他自己的恐惧!
“水……水!”他猛地反应过来!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惊叫拔地而起!像受伤的母兽发出的悲鸣!那双刚刚还死死箍住我的手臂像被开水烫到一般猛地松开!
整个身体几乎是从我怀里弹射起来!
锦被被他掀翻的巨大动作带得滑落!寒意在瞬间侵入了被暖意烘热的肌肤!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床边那张矮几!因为动作太急太猛,一只足踝重重磕在矮几尖锐的棱角上!发出沉闷的“砰”响!身体因剧痛而摇晃了一下!他却仿佛毫无知觉!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矮几上那只注满了温水、被温在小暖炉上的青瓷长颈水注!
那双曾经用来优雅翻动书页、用来温柔抚摸琴弦的玉色手指,此刻在极致的混乱和急迫中失控地痉挛着!
他伸手去抓那水柱纤细的颈!
啪——!
清脆的裂帛声!
瓷器与水柱颈身的撞击声!
水柱在他的剧烈颤抖和无法控制的指节痉挛中猛地一滑!重重砸在矮几边缘!幸好未曾脱手!里面滚烫的水却泼洒出大半!哗啦一声!滚烫的水流倾泻在他慌忙去接的手背和矮几上!皮肤瞬间烫红了一片!刺鼻的水汽和碎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啊——!”
一声短促尖锐、饱含失败的痛苦低鸣!
但这失败并未能阻挡他分毫!
他那被热水烫得一片通红的手背,连同微微颤抖的指尖,依旧死死地、毫无章法地重新攥紧了水注那摇摇欲坠的颈身!将水注倾斜!另一只手抓起放在矮几上的青瓷小碗,完全不管自己手背迅速肿起的红痕!
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如同风中枯叶!温热的茶水从壶嘴倒进小小的碗口时,发出淅淅沥沥的、无法连贯的声响!茶水在他剧烈的抖动下不断泼溅出来!洒落在矮几桌面,他的衣襟,甚至有几滴滚烫地溅落在我的手背上!
终于!
一小碗尚且温热的茶水被灌进了碗里!水面剧烈波动着,映着他因过度惊惶和用力而扭曲的面孔!
他几乎是跪扑在床沿边缘!整个身体因巨大的压力和急切而向前躬缩!被烫红的手背撑着床板,另一只手端着那只颤得厉害、茶水不断沿着碗沿泼洒出来的青瓷小碗!滚烫的泪水和汗珠混合着,再次汹涌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碗里晃荡的茶水表面,也砸在他自己紧贴着碗沿、同样被泪水打湿的、微微泛白的手指上。
“昭儿…喝…喝水…”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带着一种惊魂未定、近乎癫狂的赎罪感和急切。
他试图将碗凑近我的嘴边,可手腕却因为剧烈的颤抖和对距离控制的本能恐惧而僵滞在半空。
那晃荡的碗沿,离我干涸的唇峰只有寸许,却如同隔着一道深渊。
他跪在那里,身体因巨大的无措与绝望而深深佝偻下去。
那碗滚烫的茶水在他手中剧烈颤抖,如同濒死挣扎的蝴蝶。
清亮的茶水因他指尖的痉挛而不断泼洒,沿着碗沿画出一道道失控的、滚烫的轨迹。
滚烫的水滴溅落在他因急切扑救而烫得通红的指关节上,瞬间燎起更加刺目的红色印记!他却浑然未觉。
更多热烫的茶水和冰凉的泪水混合着砸进水碗里,漾开紊乱的涟漪。
碗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泼溅和倾覆中飞速减少。
每一滴滚落的水滴,都如同在他心头剜下的血肉!
眼睁睁地看着维系生命的水源在指间白白流逝!眼睁睁看着她干裂的唇就在咫尺!而他——他竟连这样最基本的事情都无法为她做到!
绝望如同冰冷的黑潮,瞬间淹没了他几乎窒息的咽喉!
“不……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骨骼被碾碎的呜咽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腔深处挤出,撕心裂肺!那双盯着水碗急速消减液面、布满裂痕般红丝的眼睛,疯狂地被崩溃的血色充斥!他像是下一刻就要将手中这残水狠狠掼碎!
就在那根紧绷的理智之弦即将彻底崩断的瞬间!
如同暗无天日的隧道尽头,陡然劈入一道灼目的惊雷!
一个……疯狂、原始、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混乱与剧痛的混沌风暴中心,炸响在他破碎的意识深处!那根根死死攥住瓷碗边缘的、痉挛泛白的手指,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钉在了原地!
他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又异常沉重的姿态,骤然抬起!
那双被泪水与绝望浸泡得失去焦点的血红眸子,死死地、死死地锁在了我干裂的、起皮的、微微张开的唇瓣上。
视线只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带着决绝狠厉的光芒,陡然在他眼底炸开!那是一种抛却了所有理智、褪尽了所有优雅伪装、只剩下野兽护食本能的孤注一掷!
他不再试图将那剧烈颤抖的瓷碗送到我唇边!
而是猛地将仅剩半碗水液、水光疯狂震荡的青瓷小碗,决绝地端到了自己眼前!
然后——
在泪水涟涟中,在手腕无法控制的剧颤下,他猛地将那滚烫微烫的茶水——毫不犹豫地、大口地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咕咚——”
一声清晰的吞咽声,伴随着被热水烫到的隐忍闷哼。
茶水滑过他干涩灼痛的喉管,留下滚烫的灼痕。
他猛地放下空碗!
碗底重重砸在矮几边缘!
那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饱满唇瓣,此刻沾满了温热的水迹,在昏暗跳跃的油灯光下闪着湿润的光泽。
那里面,正含着一口尚未吞咽完、尚且温热的茶水……
下一秒!
他毫无预兆地猛扑上来!
膝盖狠狠撞击在坚硬的床沿上!身体因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扑压下来!
带着一种如同扑火的飞蛾般、义无反顾的绝望力度!
他用那只被烫得通红、此刻却死死撑着床榻稳住身体的手臂,急切又不失轻巧地绕过我的脑后!指腹陷入我汗湿冰凉的颈后发根!另一只手几乎是本能地掐住了我未受伤的右侧下颌,指尖深深陷入皮肉!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近乎蛮横的支配!
随即!
那张沾满泪水、染着茶渍、还残存着些许血痕的滚烫嘴唇!
带着一股决绝的混杂着自身泪水咸涩、茶香清苦以及微弱血腥气息的滚烫气息!
如同烙印落下!
精准无比地、不容挣扎地、重重地覆压在了我干裂饥渴的唇瓣之上!
滚烫!
一种混合着他口腔内部湿热滚烫气息的水流,如同被点燃的熔岩!
伴随着他唇瓣笨拙却异常急切的挤压力量!
毫无过渡地、猛地撬开了我因虚弱而毫无防备的、紧抿的唇关!
“唔……!”
一股带着无法形容复杂味道、温热粘稠的液体,如同开闸的洪流,被他的舌头半推半送地、粗暴又急促地顶入了我的口中!
那温热的茶水瞬间如同甘霖涌入干裂的土地!滋润着枯涸的喉咙!但紧随而来的,是他口中那被体温捂得过于灼热的水温,烫得我本能在喉头轻微痉挛了一下!
他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一种撕咬般的急切力度!温热的唇瓣带着水光,狠狠碾磨在我的唇上,牙齿在慌乱和巨大的发力下,甚至再次无意识地刮擦过我之前干裂起皮的唇峰边缘!带来一种刺刺的、带着细微灼痛的摩擦感!他那条湿软滚烫的舌头,更像是一团慌乱中用来推进水流的软枕,抵着我的齿列,笨拙地、蛮横地顶推着那口救命之水往里灌!
混乱!原始!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密禁忌!每一滴被他强硬渡入的温热液体,都伴随着他身体因巨大发力而带来的战栗,和他压抑不住、却死死卡在喉咙深处、混合着急促喘息声的悲鸣呜咽!
我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肩头的剧痛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制喂食猛地刺激到!眼前昏黑,喉咙被大量涌入的温热液体呛得本能想要抗拒!但口腔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温水的滋润迅速缓解了焦渴,但口腔和咽喉又因这过于激烈、几乎带着掠夺和占有意味的方式而被迫吞咽、抵抗!两种本能拉锯挣扎!每一次吞咽都牵扯出喉咙深处的异物挤压感!
他根本不顾及我的反应!或者说,他已经彻底陷入了那种孤注一掷的偏执里!他只知道,他含着的这口水,必须立刻渡到她的口中!被她吞咽下去!
他几乎是抵死般地吻压着我的唇!那沾着泪水的鼻梁冰冷地顶在我的颊侧!口腔内壁的湿热气息和他滚烫舌尖不顾一切挤压的力道,如同最原始的生命传输仪式!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宝贵的温热液体挤压推送过去!仿佛那不是水,是他从自己心口掏出的、滚烫跳动的心头热血!
直到最后一口温凉的茶水被他舌头死命推送进来,喉头艰难地滑动咽下……
他甚至像是不知餍足的幼兽,生怕残留一滴,湿软的舌尖带着急切的力度,在我的唇瓣内侧笨拙又强势地舔舐了一圈!扫过齿关内侧柔软的皮肉,带起一阵粘腻的、带着细微刺痛感的滑腻涟漪,像是要确认最后一滴水的归属。
水液尽入。
他终于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那根死死绷紧的神经支柱。
那蛮横支撑、狠狠掐在我下颌和枕住我后颈的力道,骤然一松!
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掉了脊梁骨,重重地向下瘫软,额头“咚”的一声轻响,无力地抵在我同样被泪水、茶渍和口水濡湿的脸颊边缘。
沉重、滚烫、带着巨大喘息起伏的身体,彻底压伏下来。
“嗝……”
一声破碎的、混杂着剧烈喘息和极度恐惧释放后余悸的抽噎,从他紧贴着我耳廓的唇边漏了出来。
浓重的泪水和剧烈运动后的热气,喷在我同样潮湿的鬓角。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片被狂风吹打过后、终于找到栖息地的叶子。
手指却依旧固执地、死死揪住我脸颊侧面散落的几缕头发。
那感觉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确认——真实的、温热的、属于他的昭儿的……头发。
沉重滚烫的躯体全然压伏着,带着惊魂未定的粗喘和湿漉漉的泪痕。他紧贴在我颊边的脸侧,肌肤滚烫,呼出的热气混杂着泪水的微咸,尽数扑洒在我同样濡湿的鬓角颈侧。
那紧揪着我发缕的指尖,细微地颤抖着,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顽固。
肺腑被挤压着,每一次艰难起伏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断裂的肋骨,带来更深切的刺痛。肩窝深处骨裂的闷痛也随之鼓噪。
那压坠感虽远不及山中拖拽死熊时的千钧之力,却因这全然交付的重量、紧贴的心跳、以及他气息间散发的巨大不安而显得格外沉重。
死里逃生的疲倦与伤痛如潮水漫涨。喉间的焦渴虽解,呼吸的通途却被这温软如山的“巨石”堵了大半。气短的晕眩再次悄然上涌。
“咳……”
一声压抑的轻咳溢出干涩的喉管。
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下难得浮起的一抹近乎调笑的心绪。
“父君……”声音沙哑依旧,但语调中那缕气促的虚弱之下,竟揉进了一丝极淡的、只有彼此才能捕捉的轻松揶揄。我动了动被泪水、茶水和他气息浸得湿粘的唇角,牵扯出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对着那近在耳侧、剧烈起伏的温热耳廓
“别怕了。”
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被压得气息更短,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被闷住的含混笑意
“你再这么压着……”
温热的唇息扑在他耳廓敏感到极致的小片肌肤上。
“我怕是没被那熊瞎子撕碎……倒先……先被你砸、砸得闭过了气去……”
话音未落。
紧紧贴伏在我颊侧的半张脸颊,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抵在我肩颈处的、因方才巨大发力而急促起伏的胸脯,那剧烈如同擂鼓的搏动陡然一滞!
揪着我发缕的指尖,猛地蜷缩,细小的颤抖如同被电了一下,瞬间凝固!
连那喷在我鬓角肌肤上灼热的、带着悲鸣余韵的气息,都在刹那间彻底屏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瞬息。
随即——
他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向上一弹!
力道之大,几乎是将自己从我身上狠狠弹离!
“昭儿!”
一声带着浓浓惊惶和难以置信的短促惊呼!他慌乱地撑起身!动作猛得差点带翻整条厚重的锦被!
那双方才还深陷在巨大恐惧和无助中、布满骇人血丝的眸子,此刻骤然睁圆!眼底翻涌的泪湖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可其中汹涌的潮水却在瞬间被巨大的惊讶、错愕和一种不可思议的、被冒犯似的羞窘猛地搅乱!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我脸上!似乎在急切地搜寻刚才那句话里所蕴含的“砸”字是否只是个幻听!
就在那电光火石、意识刚刚清醒确认那略带调侃的字眼是真真切切从她口中吐出的瞬间——
一层迅速弥漫开来的、浓郁到几乎滴血的胭脂色,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藤本月季,以不可阻挡之势,猛然席卷上他刚刚还一片惨白灰败的耳根、颈项!随即是面颊!再一路烧透到额角!
那些被我精心温养出健康红晕的区域,此刻红得滚烫!而其他依旧带着惊悸余波的苍白之处,在这剧烈红潮的映衬下,更显得如同烧着了一般!眼角方才积蓄的湿意尚未干涸,此刻混合着突兀涌上的血色,将那一片肿胀嫣红渲染得更加艳丽旖旎!
红潮之下,惊惶瞬间被另一种更激烈汹涌的情绪取代!
“谁……谁砸你了!”
他猛地出声反驳,声音却不再是悲泣或急怒,反而拔高成一个极其怪异的调子,带着被猛然戳中软肋后气急败坏的羞恼和……浓得化不开的、无处可逃的委屈!尾音微微发颤,甚至带上了一丝只有在最窘迫无措时才有的、近乎撒娇的细微鼻音!
连那原本惊惶睁圆的眼眸,也极其迅速地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不再是之前崩溃绝望的泪河,而是更接近于一种被看穿、被戏弄又无力反击时的薄薄泪汽!瞳孔里映着油灯暖光,水波潋滟,眼尾天生带的那点上扬弧度被这含泪的气恼撑得愈发清晰娇媚。
他甚至连撑在身侧的手都忘了收回,就这么半撑半跪地悬在我上方。
宽大的藕荷色寝衣领口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早被挣松,此刻散乱地开着一小片。
在暖黄的灯光下,露出底下一小段雪白圆润、此刻因极度羞窘而泛着淡粉光泽的锁骨窝,以及其上连接着脖颈处清晰的、还在微微跳动的青色血管。
被红潮和薄泪浸染的双唇用力抿着,微微下撇。
原本饱满的唇珠此刻被委屈地顶得略略突出一点,在暖光和晕染开的胭脂衬托下,显出一种奇异的、被水光浸透的娇嫩色泽。
沾了晨露、被揉出汁液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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