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远合上笔记本，指尖在"扶贫资金流向异常"几个字上轻轻摩挲。
窗外，青峰镇的夜色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将镇政府大院裹得严严实实。
他想起下午在财务科看到的那些账目——五保户的危房改造款，竟然和镇上那家新开的KTV装修款出现在同一张报销单上。
"叮——"手机屏幕亮起，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里，村支书赵德彪正搂着几个镇干部走进黄玫瑰大酒店，门童弯腰的弧度像被压弯的稻穗。
拍摄时间显示是昨晚，正是扶贫资金专项审计的前夜。
林明远抓起外套冲出门时，值班室的老张正在打盹。
夜风裹着稻花香扑在脸上，他却在空气里嗅到某种腐败的甜腻。
摩托车灯劈开黑暗，照亮路边"精准扶贫到户"的标语牌，红漆己经斑驳得像干涸的血迹。
村委会的灯还亮着。
赵德彪的圆脸在窗玻璃后晃过，林明远闪身躲进香樟树的阴影里。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父亲长满老茧的手——那双在田埂上刨食三十年的手，去年就是因为没领到危房补助，冒雨修屋顶时摔成了骨折。
"......账本今晚必须处理好。
"赵德彪的声音从窗缝漏出来，"周书记说了，明天审计组要看原始凭证。
""可那些假合同......""你傻啊？
把去年河道清淤的施工照片PS一下，就当是危房改造的！
"玻璃杯重重砸在桌上，"那个清华来的愣头青要是敢多嘴，就让他尝尝周书记的手段。
"林明远的指甲陷进树干。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像某种警告。
第二天晨会上，审计组的王组长刚提到账目疑点，周正阳就笑着打断："基层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嘛。
"他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年轻同志，书生意气太重。
"会议室突然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林明远身上，他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三十七处资金异常。
"我认为应该彻查黄玫瑰大酒店的消费记录。
"林明远的声音像把刀，划开凝滞的空气，"特别是6月18号那晚，扶贫办和村委会的八万元餐费。
"周正阳的笑容僵在脸上。
赵德彪的保温杯"咣当"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漫过林明远昨晚偷拍的彩信打印件。
散会时，王组长悄悄塞给林明远一张纸条：下午三点，镇医院后门见。
林明远没想到会在输液室见到苏瑶。
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给老农按着抽血的针眼，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纪委工作证的一角。
"你举报的材料我看过了。
"她递来一盒葡萄糖，"喝了吧，你嘴唇都发白了。
"指尖相触的瞬间，林明远注意到她虎口处有道疤，像个月牙。
"赵德彪在查你的背景。
"苏瑶突然压低声音，"他们发现你父亲是......""是没拿到危房补助的贫困户。
"林明远攥紧塑料瓶，甜腻的液体涌进喉咙，"所以我才更清楚，那些钱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
"走廊传来脚步声，苏瑶迅速抽走他手里的空瓶。
护士推门进来时，她正大声叮嘱："贫血要多补充维生素！
"而林明远的掌心里，多了个微型录音笔。
黄昏的镇政府大院空无一人。
林明远摸黑溜进档案室时，发现扶贫办的铁柜子己经上了新锁。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照见地上几滴新鲜的蜡油——有人比他先来了一步。
后颈突然一凉。
"大学生村官也做贼？
"赵德彪的烟味喷在他耳后，刀尖抵着脊椎，"周书记让我教教你规矩。
"林明远肘击的瞬间，录音笔从口袋滑落。
赵德彪看清那个黑色小物件时，脸色变得比月光还惨白。
"你知不知道黄玫瑰的包厢有监控？
"林明远喘着粗气捡起录音笔，"周书记递给你牛皮纸袋的镜头，拍得特别清楚。
"夜风突然撞开窗户，档案纸页哗啦啦飞起来，像一群受惊的白鸽。
赵德彪的刀"当啷"掉在地上，砸碎了月光。
林明远回到宿舍时己近凌晨。
门缝里塞着张照片——父亲蹲在自家危房前，脖子上挂着"诬告干部"的纸牌。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明天扶贫现场会，管好你的嘴。
他拧开台灯，发现灯泡被人拧松了。
昏黄的光圈里，苏瑶给的录音笔闪着幽蓝的指示灯。
窗外，早起的公鸡开始打鸣，天边泛起鱼肚白，那白色正慢慢渗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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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手机屏幕亮起，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里，村支书赵德彪正搂着几个镇干部走进黄玫瑰大酒店，门童弯腰的弧度像被压弯的稻穗。
拍摄时间显示是昨晚，正是扶贫资金专项审计的前夜。
林明远抓起外套冲出门时，值班室的老张正在打盹。
夜风裹着稻花香扑在脸上，他却在空气里嗅到某种腐败的甜腻。
摩托车灯劈开黑暗，照亮路边"精准扶贫到户"的标语牌，红漆己经斑驳得像干涸的血迹。
村委会的灯还亮着。
赵德彪的圆脸在窗玻璃后晃过，林明远闪身躲进香樟树的阴影里。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父亲长满老茧的手——那双在田埂上刨食三十年的手，去年就是因为没领到危房补助，冒雨修屋顶时摔成了骨折。
"......账本今晚必须处理好。
"赵德彪的声音从窗缝漏出来，"周书记说了，明天审计组要看原始凭证。
""可那些假合同......""你傻啊？
把去年河道清淤的施工照片PS一下，就当是危房改造的！
"玻璃杯重重砸在桌上，"那个清华来的愣头青要是敢多嘴，就让他尝尝周书记的手段。
"林明远的指甲陷进树干。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像某种警告。
第二天晨会上，审计组的王组长刚提到账目疑点，周正阳就笑着打断："基层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嘛。
"他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年轻同志，书生意气太重。
"会议室突然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林明远身上，他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三十七处资金异常。
"我认为应该彻查黄玫瑰大酒店的消费记录。
"林明远的声音像把刀，划开凝滞的空气，"特别是6月18号那晚，扶贫办和村委会的八万元餐费。
"周正阳的笑容僵在脸上。
赵德彪的保温杯"咣当"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漫过林明远昨晚偷拍的彩信打印件。
散会时，王组长悄悄塞给林明远一张纸条：下午三点，镇医院后门见。
林明远没想到会在输液室见到苏瑶。
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给老农按着抽血的针眼，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纪委工作证的一角。
"你举报的材料我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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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相触的瞬间，林明远注意到她虎口处有道疤，像个月牙。
"赵德彪在查你的背景。
"苏瑶突然压低声音，"他们发现你父亲是......""是没拿到危房补助的贫困户。
"林明远攥紧塑料瓶，甜腻的液体涌进喉咙，"所以我才更清楚，那些钱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
"走廊传来脚步声，苏瑶迅速抽走他手里的空瓶。
护士推门进来时，她正大声叮嘱："贫血要多补充维生素！
"而林明远的掌心里，多了个微型录音笔。
黄昏的镇政府大院空无一人。
林明远摸黑溜进档案室时，发现扶贫办的铁柜子己经上了新锁。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照见地上几滴新鲜的蜡油——有人比他先来了一步。
后颈突然一凉。
"大学生村官也做贼？
"赵德彪的烟味喷在他耳后，刀尖抵着脊椎，"周书记让我教教你规矩。
"林明远肘击的瞬间，录音笔从口袋滑落。
赵德彪看清那个黑色小物件时，脸色变得比月光还惨白。
"你知不知道黄玫瑰的包厢有监控？
"林明远喘着粗气捡起录音笔，"周书记递给你牛皮纸袋的镜头，拍得特别清楚。
"夜风突然撞开窗户，档案纸页哗啦啦飞起来，像一群受惊的白鸽。
赵德彪的刀"当啷"掉在地上，砸碎了月光。
林明远回到宿舍时己近凌晨。
门缝里塞着张照片——父亲蹲在自家危房前，脖子上挂着"诬告干部"的纸牌。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明天扶贫现场会，管好你的嘴。
他拧开台灯，发现灯泡被人拧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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