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霜粒扑在脸上。
昊天的破袖口结出冰碴。
药铺檐角铜铃被风扯得乱响。
掌柜的指甲缝里嵌着朱砂粉，捏起车前草时，袖口露出鎏金镯子："去年你娘抓的参须，可是老子亲自挑的。
""求您......" 昊天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芽的咳嗽......""滚！
" 掌柜将草药摔在地上，鎏金镯子磕在柜台发出脆响，"再敢拿烂叶子充数，打断你的腿！
"旁边抓药的老妇撇嘴："这草喂猪都嫌脏。
"她身旁的壮汉接口："可不是嘛，豆腐都涨到三文钱一块了。
"老妇又道："这霜下得比去年早啊，我家那口子的老寒腿又犯了。
"掌柜不耐烦道："嫌贵别买啊，城西李寡妇家的豆腐更难吃。
" 他往算盘上拨拉珠子，鎏金镯子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老妇压低声音："听说张爷要收小芽做使唤丫头？
"壮汉不屑道："就那瘦巴巴的丫头？
张爷怕是缺心眼。
"掌柜瞪了他一眼："你们懂个屁，张爷的心思能让你们猜着？
"昊天盯着散落在地的草药，突然想起娘临终前攥着的半块发霉窝窝头。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车前草，掌柜的皮靴就碾过他手背："捡什么捡？
当老子这是慈善堂？
"正午石板蒸腾着热气。
昊天的影子被晒成扭曲的黑团。
村长家的门环雕着饕餮纹，门缝里漏出炖肉的香气。
村长媳妇的银簪子在门缝里闪了闪："当家的去县里交公粮了，三日后才回。
""婶子，求您......" 昊天刚开口。
门 "砰" 地关上，门闩落锁声格外刺耳。
他听见墙内传来村长的咳嗽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墙内传来村长闷声："别理他，张爷的人不好惹。
"路过的村民甲嘀咕："村长家又炖肉了，这香味飘得二里地外都能闻着。
"村民乙接话："人家有本事，不像咱们喝西北风。
"村长媳妇突然探出头："哟，王婶子，您这篮子里的菜新鲜啊。
"王婶子笑道："可不，刚从地里摘的，您要尝尝不？
"村长媳妇嫌弃道："算了，我家那口子不爱吃青菜。
"村民甲压低声音："听说昊天又来借钱了？
"王婶子叹气："可不是嘛，这孩子命苦啊。
"她的篮子里躺着几棵蔫巴巴的白菜，菜虫正从叶缝里钻出来。
昊天转身时，瞥见村长家院角堆着半人高的柴火，树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斧痕。
他攥紧拳头，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 这堆柴火足够让小芽熬过整个冬天。
路过豆腐摊时。
王媒婆的金牙在阳光下一闪："听说张爷要收小芽做使唤丫头？
" 她的篮子里躺着半块发霉的糕点，苍蝇围着打转。
卖菜的李瘸子拄着拐棍接话："跟着张爷吃香喝辣，总比跟着这丧门星饿死强！
" 他的裤管卷着，露出溃烂的脚踝，散发着腐臭味。
昊天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转身撞翻了豆腐摊。
豆腐摊主骂骂咧咧："你个小杂种赔我豆腐！
"王媒婆继续道："我家那儿媳妇，整天就知道花钱，也不知道心疼人。
"李瘸子抱怨："这脚踝疼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王媒婆八卦道："张爷昨天又去县里了，听说带回来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李瘸子冷笑道："昊天这小子，真是个丧门星，克死爹娘还不够。
"豆腐摊主怒道："再不赔钱，我去告你！
"昊天望着满地碎豆腐，突然想起三年前爹用卖柴的钱给他买的那块豆腐。
当时小芽捧着豆腐笑出眼泪，却被张麻子抢去喂了狗。
他弯腰抓起一把碎豆腐，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抖。
后山破庙蛛网粘住昊天的睫毛。
供桌上的泥塑菩萨缺了半只手。
老郎中的药箱锁着铜锁，开盖时飘出樟脑味。
"小芽的脉象……" 他突然压低声音，"去乱葬岗找找还魂草，或许有一线生机。
""不可能！
" 昊天猛地站起来，撞得供桌摇晃，"您不是说吃三副药就能好吗？
"老郎中别过脸："那是宽慰你的话......"他的长衫补丁摞补丁，袖口沾着墨汁。
破庙外传来孩童嬉闹声："疯子又在拜菩萨！
"孩童甲嘲笑道："他妹妹都快死了，还拜个屁。
"老郎中呵斥："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孩童乙扮鬼脸："你才乱说话，你个老不死的。
"老郎中叹气："哎，现在的孩子真是没教养。
"昊天绝望道："您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老郎中从药箱底层翻出半片人参："这是 last 半片，先给小芽熬汤。
"他的手指在发抖，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药渣。
昊天接过人参时，瞥见老郎中的药箱里藏着半块发霉的窝头 —— 那是他娘临终前塞给他的。
他喉咙发紧，突然想起娘说过："苦日子总会到头的。
"暮色渗进山林时。
昊天的草鞋早磨穿了底，脚趾头在泥路上划出血痕。
回头望，自家的破草棚顶在冒黑烟。
小芽的哭声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木板断裂的 "咔嚓" 声。
"哥 ——！
" 小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抢米缸......"张麻子踹开破门，皮靴碾碎门槛上的干菜叶："三年前你爹欠的三斗米，利滚利够买你妹妹十次！
" 他腰间别着鎏金匕首，刀鞘上刻着 "张" 字。
二流子附和："张爷仁义，换我早把你们卖窑子了！
"三癞子的斧头劈开米缸，陈米撒了小芽一头。
张麻子蹲下身，用匕首挑起小芽的一缕头发："跟老子走，给你买新头绳。
"刀刃映出小芽惊恐的脸，他突然大笑，"骗你的，老子要的是你哥的命！
"二流子扛着房梁木头晃悠，木头上的铁钉刮过地面："张爷屋里的炭火烧得旺，哪像你们家漏风又漏雨！
"昊天躲在树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破草棚的屋顶被掀翻，小芽缩在墙角，身上的补丁衣服被扯掉半片，露出瘦得见骨的肩膀。
三癞子啐了口痰："这丫头瘦得像根柴，张爷要她作甚？
"二流子调笑道："张爷要是不要她，我第一个要。
"三癞子嘲讽："就你那德行，护花使者？
护花屎壳郎差不多。
"张麻子的皮鞭甩在墙上，留下一道黑印："老子耐心有限，今晚跟不跟老子走？
""不...... 不去......" 小芽的声音像蚊子哼，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破草席上。
昊天攥紧了手里的碎陶罐片，指腹被尖刺扎出血："小芽别怕...... 哥这就去挖草药，明天卖了换钱......"突然，村口传来铜锣声。
二流子探头张望："是里正带人巡查！
"张麻子咒骂一声，踢翻破凳："算你们走运！
"转身时故意撞翻破桌，陶碗碎成齑粉。
走到门口又回头，"明日酉时前不还钱，老子把你们兄妹俩的皮剥下来当灯笼！
"里正远远喝道："张麻子，又在欺负孤儿寡母？
"张麻子骂道："关你屁事，有本事来抓我啊！
"里正怒道："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县里告状！
"张麻子冷笑道："告吧，县里都是我的人！
"暴雨砸在张麻子的斗笠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老子今天心情好，暂且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老郎中冒雨赶来，怀里揣着个油纸包："这是退烧的草药，先给小芽熬上。
"他的蓑衣破了个洞，雨水顺着脖子往下淌。
昊天冲进去抱住小芽，兄妹俩蜷缩在漏雨的墙角。
"哥，我冷......" 小芽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昊天脱下破棉袄裹住妹妹，自己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望着被雨水冲刷的泥地，突然发现岩石上刻着奇怪的符号。
老郎中叹气："这孩子脉象虚浮，怕是熬不过今夜......"昊天祈求道："您再想想办法，求您了！
"老郎中摇头："我己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暗处传来窸窣声，有人低语："这小子命硬，得趁早除掉......"雨停后，昊天悄悄溜出草棚。
他摸黑来到后山，在月光下疯狂挖着草药。
锋利的石块划破他的手掌，鲜血滴在泥土里。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身只看见一只断箭插在树上，箭羽是罕见的靛蓝色。
"小芽，再坚持一下......" 昊天喃喃自语，"哥找到了还魂草......"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惊飞了夜枭。
他不知道，村长家地窖里，三担新麦正在发霉。
而那支断箭，将揭开一个更大的秘密。
昊天拔出断箭，发现箭羽是罕见的靛蓝色。
村民庚惊恐道："这箭是山匪的，他们又要来了！
"村民辛颤抖道："去年山匪可是杀了三个人。
"昊天疑惑道："山匪？
他们来干什么？
" 断箭突然断裂，露出里面的纸条。
昊天展开纸条，上面写着："血债血偿"。
他攥紧纸条，指甲缝里的血渗进纸纤维，将字迹染成暗红。
远处传来山风呼啸，仿佛有人在低吟："该还债了......"昊天回到茅屋时，小芽己经陷入昏迷。
他熬好草药，用破碗一点点喂进妹妹嘴里。
老郎中守在门口，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突然压低声音："三天后月圆之夜，后山乱葬岗会有山匪出没。
"昊天猛地转头："您怎么知道？
"老郎中别过脸："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发霉的窝头，"这是你娘临终前留给你的，吃了吧。
"昊天接过窝头，咬下一口，霉味混着血味在舌尖蔓延。
黎明时分，村口传来嘈杂声。
张麻子带着二流子等人站在破茅屋前，腰间的鎏金匕首闪着寒光。
"酉时己过，该还债了！
" 他一脚踹开破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昊天背着昏迷的小芽，躲在山洞里。
他望着怀里的妹妹，突然发现她的手指动了动。
"小芽......" 他轻声呼唤，泪水滴在妹妹苍白的脸上。
山洞外，山风裹挟着狼嚎，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村庄的罪恶。
远处，村长家的地窖门悄悄打开。
三担新麦被搬上马车，车辕上系着一根靛蓝色的箭羽。
赶车的人戴着斗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血债血偿，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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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草棚的屋顶被掀翻，小芽缩在墙角，身上的补丁衣服被扯掉半片，露出瘦得见骨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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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老郎中冒雨赶来，怀里揣着个油纸包："这是退烧的草药，先给小芽熬上。
"他的蓑衣破了个洞，雨水顺着脖子往下淌。
昊天冲进去抱住小芽，兄妹俩蜷缩在漏雨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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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村长家地窖里，三担新麦正在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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