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站在自家门前，钥匙在锁孔前悬停了几秒。
连续两天与徐默的重逢己经让她的神经紧绷到极限，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应付母亲的催婚攻势。
但薛素梅的电话一个比一个急，最后甚至搬出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去酒店找你"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妥协。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表姐夫段西风围着一条印有"世界最佳厨师"字样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桃子回来了？
快进来，饭马上就好。
"他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己经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
"姐夫今天下厨？
"杨桃挑了挑眉，把包挂在玄关的衣帽钩上。
空气中飘着糖醋排骨的香味，是她最爱吃的那道菜。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暖——段西风总是记得家里每个人的口味偏好。
段西风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你妈今天火气有点大，我特意做了几个拿手菜，希望能平息一下。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逗得杨桃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表姐夫虽然有时候过于圆滑，但确实是个懂得调节家庭气氛的好手。
"西风！
让你端个菜怎么这么磨蹭？
"薛素梅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
"来了来了！
"段西风立刻转身小跑进厨房，那副殷勤的样子活像古装剧里的小太监，让杨桃想起小时候看的《还珠格格》。
客厅里，表姐苏青正窝在沙发上看一档婚恋节目，见杨桃进来，立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你妈今天可念叨你一整天了。
"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肚子己经微微隆起——怀孕西个月的身孕开始显形了。
杨桃叹了口气，踢掉高跟鞋蜷进沙发，顺手捞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又给我安排相亲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无奈。
苏青递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伸出三根手指："三个，这周。
"她晃了晃手指，"其中一个是什么局长的儿子，听说在发改委工作，条件相当不错，你妈可上心了。
""姐——"杨桃拖长音调抗议，把脸埋进抱枕里，"你怎么也跟着我妈瞎掺和？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从小到大，苏青既是她的表姐，又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
"我这不为你着想嘛。
"苏青捏了捏杨桃的脸，把她从抱枕里挖出来，"你都三十了，再不抓紧...""停！
"杨桃做了个暂停手势，夸张地捂住耳朵，"我耳朵要起茧子了。
你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比如关心关心我工作怎么样？
生活开不开心？
""吃饭了！
"薛素梅的声音打断了姐妹俩的对话。
餐桌上己经摆满了菜肴——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蒜蓉空心菜，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玉米排骨汤。
段西风正忙着给大家盛饭，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桃子，坐这儿。
"薛素梅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语气不容拒绝。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暗红色的上衣，衬得脸色格外红润，但眉宇间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丝毫未减。
杨桃乖乖坐下，接过段西风递来的饭碗。
一家人开始吃饭，起初只是闲聊些日常琐事——苏青的工作、段西风最近接的案子、小区里新开的健身房。
杨桃小口喝着汤，警惕地等待母亲切入正题。
这种表面的平静往往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果然，薛素梅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那姿态让杨桃想起学校里准备训话的教导主任："桃子，这周我给妳安排了三个见面会...""咳咳咳——"段西风突然被饭呛到，整张脸涨得通红。
苏青赶紧拿纸巾给他擦嘴，薛素梅则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个不合时宜的打断感到恼火。
"具体时间吃完饭我发给妳，妳这次一定要..."薛素梅继续道，完全无视了这个小插曲。
"哎呀，妈，妳就别再安排了，我不相亲，真的.."杨桃放下碗筷，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恳求。
她感觉胃里沉甸甸的，刚才还美味的饭菜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薛素梅一听就不乐意了，眉毛高高扬起，声音也拔高了一个八度："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妳这个小没良心的！
你都多大了？
啊？
隔壁王阿姨的闺女比你还小两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她边说边用筷子敲着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您去给王阿姨闺女当妈呗。
"杨桃小声嘟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餐巾纸。
"你说什么？
"薛素梅的声音立刻又拔高了八度，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姨，您消消气。
"苏青连忙打圆场，给薛素梅夹了块排骨，"桃子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明白您是为她好。
"她转向杨桃，使了个眼色，"是吧，桃子？
"杨桃戳着碗里的米饭，几粒米被她戳得陷进了饭里。
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涌起一股叛逆的情绪。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按照既定路线生活？
结婚、生子、围着家庭转...这就是女人唯一的出路吗？
"你看看你表姐多懂事。
"薛素梅的炮火转向段西风，"西风，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帮姨劝劝，哎，全家都不急就我急..."她夸张地叹了口气，一副"全世界就我最操心"的表情。
段西风正埋头扒饭，突然被点名，差点又呛到。
他讪笑着放下碗，擦了擦嘴角："大姨，桃子条件这么好，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您别太着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薛素梅的瞪视下逐渐消音。
"我能不急吗？
"薛素梅拍了下桌子，碗碟都震了震，一根筷子从桌上滚落在地，"她都三十了！
再拖下去好男人都被挑光了！
那个田姐，天天在广场舞队显摆她女婿多能干，我听着就来气！
"杨桃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胸口一阵发闷。
她不是不理解母亲的担忧，但这种被当成滞销商品的感觉实在令人窒息。
徐默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如果他八年前没有离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他们己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母亲也不会这样天天逼她相亲...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没有如果，徐默离开了，而且现在回来也不代表什么。
她强迫自己回到眼前的争吵中，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徐默昨天发来的短信还在那里，她看了不下二十遍。
"妈，我不是商品，不需要急着打折促销。
"杨桃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尽管她的手指己经攥紧了餐巾，"我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结婚不是人生的必选项。
""胡说八道！
"薛素梅气得声音发抖，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几分，"女人不结婚不生小孩，人生就不完整！
你现在年轻不懂，等老了谁照顾你？
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恐惧，仿佛己经看到女儿孤独终老的场景。
"我可以照顾自己..."杨桃的声音弱了下去。
她想起那天徐默说的"我从未停止爱你"，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放屁！
你看看那些独居老人，死了都没人知道！
"薛素梅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不听话的闺女..."段西风见势不妙，赶紧给薛素梅盛了碗汤："大姨，喝汤喝汤，消消气..."他双手捧着汤碗，姿态恭敬得像在进贡。
苏青也加入战局，试图缓和气氛："桃子，大姨也是为你好。
你看我和西风，结婚后不是挺幸福的吗？
"她说着温柔地看了丈夫一眼，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段西风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结婚挺好的，有人给你做饭、陪你逛街、听你唠叨..."在杨桃的瞪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含糊的咕哝。
杨桃看着这一家子，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孤独。
他们都不明白，她不是抗拒婚姻，而是无法接受没有爱情的将就。
徐默离开后，她试过约会，但每次看到对方不是徐默，心里就空落落的。
久而久之，她干脆放弃了。
"桃子，这次真的有几个条件不错的。
"薛素梅放缓语气，开始列举，手指一根根掰着数，"一个是银行高管，年薪百万，三环内有房；一个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父母都是退休干部；还有一个是...""妈，"杨桃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现在工作很忙，真的没心思相亲。
"她想起今天早上在酒店电梯里偶遇徐默时，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那句"我会等你"。
"忙忙忙，酒店离了你就不能转了？
"薛素梅的火气又上来了，声音尖锐得刺耳，"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徐默？
我告诉你，人家早把你忘了！
八年连个消息都没有，这种男人...""别说了！
"杨桃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她胸口剧烈起伏，徐默回来的消息就在舌尖打转，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现在说出来，母亲一定会逼她带徐默回家，而她还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这段关系。
更何况，徐默只是说"从未停止爱你"，并没有说要重新开始。
餐桌上陷入尴尬的沉默。
段西风盯着自己的碗，仿佛那里藏着宇宙奥秘；苏青担忧地看着表妹，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薛素梅则一脸震惊，没想到女儿反应这么激烈。
空气中弥漫着糖醋排骨的甜腻和无声的紧张。
"我...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杨桃抓起包就往门口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桃子！
"薛素梅在后面喊，声音里己经带上了哭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杨桃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将母亲的唠叨隔绝在身后。
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终于让她的呼吸平稳了一些。
小区里的路灯己经亮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走在林荫道上，杨桃摸出手机，盯着徐默昨天发来的短信看了许久。”
桃子，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
但是我欠妳一次道歉。
——徐默“简单的几句话，她几乎能背下来了。
拇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想回复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还是锁上了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
不是现在，她需要更多时间理清自己的感受。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焦阳的来电。
杨桃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喂？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才争吵的疲惫。
"桃子！
周末同学聚会，你必须来！
"焦阳的声音充满兴奋，背景音嘈杂，似乎是在某个餐厅，"徐默也会来，他说也想见见老同学们。
"杨桃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沁出一层薄汗："我...我可能没空..."她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少来！
我都问过你们酒店了，你明天调休。
"焦阳不依不饶，背景里传来未未的笑声，"八年了，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再说了，那么多同学在，我和未未也陪在妳身边，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杨桃咬着下唇，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工作忙、身体不舒服、家里有事...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几点？
"这个回答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晚上六点，老地方西季春！
记得打扮漂亮点！
"焦阳兴奋地说，随即压低声音，"徐默特意问我你会不会来..."挂断电话，杨桃仰头看着夜空。
明天，在那么多老同学面前见到徐默，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个消失了八年的"青梅竹马"？
更重要的是，她该如何掩饰自己依然悸动的心？
路灯下，一只飞蛾执着地扑向光源，哪怕那光芒会将它灼伤。
杨桃突然觉得自己和那只飞蛾很像——明知可能会再次受伤，却还是无法抗拒那道光的吸引。
徐默就是她的光，八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焦阳回了条消息：”我会去。
“简单的三个字，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既恐惧又期待。
明天，她将再次面对徐默，而这一次，是在所有见证过他们青春的同学们面前。
这个念头让她既想逃跑，又想立刻见到他。
这种矛盾的撕扯感，或许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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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们己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母亲也不会这样天天逼她相亲...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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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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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不明白，她不是抗拒婚姻，而是无法接受没有爱情的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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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她干脆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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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素梅放缓语气，开始列举，手指一根根掰着数，"一个是银行高管，年薪百万，三环内有房；一个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父母都是退休干部；还有一个是...""妈，"杨桃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现在工作很忙，真的没心思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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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素梅的火气又上来了，声音尖锐得刺耳，"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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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出来，母亲一定会逼她带徐默回家，而她还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这段关系。
更何况，徐默只是说"从未停止爱你"，并没有说要重新开始。
餐桌上陷入尴尬的沉默。
段西风盯着自己的碗，仿佛那里藏着宇宙奥秘；苏青担忧地看着表妹，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薛素梅则一脸震惊，没想到女儿反应这么激烈。
空气中弥漫着糖醋排骨的甜腻和无声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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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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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那么多同学在，我和未未也陪在妳身边，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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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打扮漂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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