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大修士?世间生灵修行皆有九重大境,位列第七境者,方为大修士。
大修士者,可为一方强者,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也可开疆拓土,建城立业,一展宏图;亦可遁其山林,远离世间,颐养天年。
其中,人族大修士者,可享九百七十载寿元,若吞服延年益寿之物,千载岁月,不是问题。
古往今来,天下英雄犹如过江之鲫,然而入圣者少之又少,成仙者更是闻所未闻,可世间生灵,无不趋之若鹜wu。
有长生种查阅各州古史,翻遍各种记载,甚至不惜手段,倒乱阴阳,逆行乾坤,也未发现有生灵羽化而登仙,行走于这天地间。
于是,便有生灵四处游说:“世上本就无仙,不过是修士的一厢情愿,妄图长生不老的谎言罢了,终归黄土一场。”
不少生灵接连响应,欲恐天下大乱,他们好借此浑水摸鱼,以谋求私利。
此举可谓是搅得各州腥风血雨,人、妖、鬼三族接连大战,死伤无数。
其中,鬼族元气大伤,妖族半残,人族勉强保留六成实力。
因怕这方天地被打碎,天道强横介入此战,力压万道,故万道沉寂,强横之灵,不得作乱,方休矣。
此番后,多数生灵歌颂此举:“天道垂怜众生,不忍于此,此乃万灵之幸。”
亦有少数生灵无惧天道,高唱反调:“此乱分明是天道谋划,万道作祟,二者为虎作伥,以谋他举。”
然真真假假,天地间各种强横生灵,唯恐天道制裁,纷纷隐遁,不再现世。
世间终归于平静。
然而一切的一切的,随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打开禁忌的那一刻,此世间再次天翻地覆。
于是,大幕渐起,大势将至。
柳长生,中州不出世柳家当代家主,平日闲云野鹤惯了,所以就在继承家主之位的三月后,以破九境为由,游历四方去了。
至今,一百载过去,柳长生已达九境之巅,算着年月,是时候带着糊糖踏上回家的路途了。
一人一妖告别修行之地,朝着天玄州的方向飞速疾驰。
数日后,柳长生来到一处千丈石碑前,兴然跃上,俯视四方群山之美景。
于他眼中,此地高山险峻,巍峨耸立,山峦叠嶂连连,俊峰相互映照,灵气之丰腴,呼之必出,真乃大修士向往之处。
待他回首过来,俯下身去,倒看向脚下石碑。
只见其上雕刻金灿灿“天玄”二字,其下落款为“上清宗”。
将一州之地视为一宗之领地,那可真是大手笔啊!若有来犯者,仅仅从这一处细节,便可端详出上清宗于天玄州之霸主地位,兴风作乱时,也可掂量掂量其自身重量,有没有那个资格。
柳长生趁机拍醒睡着的糊糖,细声说:“糊糖,此处已是天玄州境内,再行数日,就到那上清宗做客,顺便借下传送阵,赶下行程。”
盘在他脖颈处的慵懒白猫本来不想理会,但一听到上清宗做客,立刻晃了晃腰肢,清醒过来。
只见它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呲着细牙兴奋道:“好啊!长生。
我听说上清宗的天池里养了不少龙鱼,还有纯血的,你可要带我去尝个饱腹。
纯血的龙鱼我还没吃过哩。”
“龙鱼?”柳长生露出疑惑的眼神。
“嗯嗯。”
糊糖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此时直冒金光,仿佛亮闪闪的龙鱼就在眼前。
“长生,你说到时候是清蒸还是红烧啊?”“糊糖,一提到吃的,你那迷糊劲哪去了?”糊糖马上懒懒地又带点泼皮地说:“啊呀,我除了贪吃点,贪睡点,懒点......”“打住。”
柳长生对糊糖这套说辞不知听了多少遍,不胜其烦,当即制止,否则,又不知扯天南地北去了。
“嘿嘿。”
糊糖见耍泼打赖没用,又立马转变话题,高声道:“目的地:上清宗,出发!”经糊糖这么一闹,柳长生不由的放慢了步伐,只身飞进山林之中。
因糊糖的存在,林中山精野怪,无论大大小小,皆避让。
二者行至半路,柳长生忽见百里外一座大山矗立,仿佛凭空冒出一样,他先前可没瞧见。
“糊糖,可见前方那座青山?”柳长生问道。
“嗯?瞧见了,有什么问题吗?”糊糖不在意地说。
要知道,此时糊糖的脑瓜子里早就填满了香喷喷地龙鱼,至于那破山她吹口气就倒了,有啥好看的?当然,要是一座大大的宝山,值得一瞧,不,是值得一收。
待我法眼一观。
柳长生沉默片刻,随即念动口诀,睁开法眼,只见破妄虚无的道法在双瞳中流转。
此山足有三千丈,远远超过石碑高度,并且青光四散,连绵不绝,时不时有大道天音显现。
怪哉!怪哉!柳长生心里的大馋虫瞬间被钩起。
他打定主意,坚定道:“我观此山不凡,灵光浮现,是个歇脚的好去处。
糊糖,陪我走一趟。”
“嗯嗯,说不定有宝贝,我先说明,有好东西,我要尝个咸淡。”
“贪吃!”柳长生笑骂了一句。
“长生,快过去!”“好!”一人一妖向那青山飞去,等距宝山剩七十几里尔,糊糖眼尖道:“长生,前面有座村庄,不妨下去看看。”
“好。”
于是,柳长生收了法力,行走在山林小路,正走着碰一布衣老伯,便上前问路,“老人家,晚辈游历四方,路遇此处,行走多日,疲惫不堪,不知何处?可否有个好地方?”老伯耳聋眼花,僵着好一会儿,才弄清前人身貌,不由在心里念叨一番:此人银灰长发,却又杂乱无章;双目如炬,却又摄人心魄,真是奇哉!又身穿黑纹紫袍,内着黄领黑衣,腰系黑带,脚踏乌云履,肩上还扛着个大白肥猫,妥妥非常人也。
老伯深知这便是自己要找的高人啊,愣了半天才说道:“小兄弟,你算走运的。
此处名为青阳山,本来这里只有个青阳村,村里多是凡人,嗯。”
柳长生见老伯说到一半,又接着问:“老人家,可有避讳?说不得?”老伯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不过是些烂掉牙的事。”
“哦?”“上年纪了,记性不好。
小兄弟要是有耐心,移至旁边树下,坐着,我跟你好好说说。”
于是,两人来到树下,席地而坐。
“小兄弟这般年轻,便云游四方,胆量可以啊!想必修行有成啊!老朽我已二百有余,才堪堪三境,寿元无几,如今观天人于身前,令老朽我羡慕不已。”
老伯说着难免有点伤感,眉头一皱,本就干瘪的双眼更是纠成一条黑线。
坐在肩上的糊糖一听此言,朝着老头方向嗅了嗅,摆出一副肯定地样子,传音给柳长生:确实没几年好活了。
老人家瞥了瞥白猫,又看了看眼前之人,接着又用他那瘦手掠了掠没几根的胡子,斜眼道:“说偏了。
咳咳!怎说了,不知何时,有一道人寻此,在这修行。
那道人修行数日总觉缺点什么,一日,灵光一闪,便搬来一座大山,所谓登高望远,脱离凡尘,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又怕惹出端倪,故设下迷雾大阵,藏其身形。”
老伯越说越激动,仿佛当日就在眼前,直接突地站起,手指青阳山方向,大声叫道:“我们这的村民都是些半吊子修士,何时见过这大场面,以为仙人下凡,不嫌路远,纷纷上山膜拜。
那道人一高兴传了不少修行法门。
若是仙人乏了味,呆腻了,便到我们村走一走,点拨点拨修行。
以后,我们称这山为青阳山,称这仙人为青阳道人。”
“哦,那这道长也是有本领的,想必如今还在此山上。”
柳长生来了兴趣,又问道。
老伯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这故事在我们村传了几百年了。
青阳道人若在此,老人家我也可多活些岁数。
哎!”话毕,老伯又望着柳长生,吞吞吐吐地露出几个词:“道...友,如此....闲云野鹤,非富即贵,可.......有.......延年益寿之物?”说到延年益寿之物,那老头的眼珠子差点脱框欲出,恨不得黏到柳长生身上。
这一下就惹的糊糖愤愤不平,胡子挑起,朝着他连翻数道白眼。
糊糖在心里小声嘀咕着,是否显露真身吓死他?柳长生注意到糊糖的连番小动作及想法,连忙传声安慰,糊糖方可做罢。
老伯对白猫的举动倒是浑不在意,虽然刚才是自己冒犯了,但也没必要跟一个灵宠斤斤计较,况且此人说不定真有延寿之物。
随即,老伯沉声道:“道友先别拒绝,老朽愿用全部家当换取。”
柳长生一时半会,迟迟未向他做出回应。
老伯见天人如此,当即哀叹道:“是老朽唐突了,还望道友见谅。”
只是,老伯那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这点破烂,谁又看的上!还是趁早寻个风水宝地埋了算了!”见眼前之人不为所动,老伯又一想到活不了几时,实在是不甘心,一拍大腿,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老朽愿为仙人做牛做马,求仙人赐药啊!求求了!我还不想死啊!”这老头就差没给柳长生跪下,三拜五伏了。
“长生,这老东西好烦啊!”糊糖听着这老头喋喋不休说个半天,再也忍不住,抱怨道。
柳长生轻轻拍了糊糖脑袋一下,手中突然变出一枚丹药,谢道:“老人家,耽误多时,有劳了。
这青阳山不简单啊,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老伯一看此丹飞来,浑圆饱满,金光四溢,不是凡物,还管什么天人,鸟人的。
他立刻抖嗦上前,捧于掌心,凑鼻一嗅,似了个活神仙。
不得了,不得了,光是闻上一闻便可多活些天数,不枉我掉了这张老脸!值啊!回过神来,老伯再望周围,哪有半点他人影子,意识到自己失了神态,立刻弯下老腰连声恭敬道:“多谢仙人赐丹!”“多谢仙人赐丹!”此刻,柳长生早已瞬移三十里开外,等此言,便抱着小睡的糊糖,大步迈向青阳山。
他现在又去见识见识这个青阳道人有何手段?然而,世事难料,人心难测,谁知我知你?老伯一口将金丹拍进嘴里,吞入腹中,直挺身,变了个魁梧身形,悠悠道:“该干活了!”“得令!”、“得令!”、“得令!”。
一股肃杀之意在此弥漫开来。
告别老者后,柳长生已来至青阳山脚下,一路上糊糖搁那颠颠道道:“长生,你也太墨叽了,能飞干嘛走啊!”“这是兴趣,也是修行。”
“装高人,呸!花花草草有啥好看的,还不快点找宝贝!”“放心,真有,跑不了的。”
“不和你说了,我先眯一会。”
糊糖有点生气道。
“一路上你睡多久了?下来吧你。”
柳长生见糊糖耍起了小性子,也不惯着它,直接用左手从肩上搂下糊糖,单手托着,移步至青阳山上。
至此,一幅天人踏山托猫图在这诞生,就是糊糖那满脸不情愿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登临顶峰,柳长生放眼望去,灵气变化不定,时而化形各路飞禽走兽,时而演化奇花异草,更甚者,一方村落显现,炊烟袅袅,村人行走于路间,孩童嘻戏于乡野。
忽然,长风大作,卷走一切,灵气瞬间沸腾,犹如炸开了锅,一道通天大道直达九霄。
只见,两位仙人坐于云端之上,对弈茗茶,共论长生大道,好生自在。
这青阳山,倒是奇妙,竟能倒映我心中一角,青阳道人还是挺有本事的嘛!他看的迷了眼,不禁有感而发:“吾自修道四百余载,十四入第五境,二十第六境,四十三第七境,一百二第八境,二百三第九境,四百登临九境之巅。
糊堂,待我踏入极道领域便辞去家主之位,可好?”柳长生摸了摸糊糖的小脑袋,顺便撸上一会。
糊糖一脸享受起来,整个身体就像个毛毛虫般,肆意蠕动起来。
于现在的它来说,没有什么比的上柳长生那双侵染雷电法力的双手。
力道是刚刚好,连美味的龙鱼也不能与之相比。
白猫睁开铜铃似的双眼,接着又紧紧闭上,觉得这样不行,还不够解气。
它又爬起来连喷数句:“柳长生,你做甚我管不着,我只想呆这睡觉,还有,把你爪子拿开,哼!”“还有你可是无上!老祖宗许你辞去家主之位是万万不可能的,你这一族的繁衍大计全落在你身上,你想自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糊糖一逞口舌之快,好生过瘾,身心顿时舒坦下来,可谓是爽上加爽;又觉有点过了,生怕惹长生不高兴,便眨眨眼,晃了晃头,打个哈欠,翻个身,又接着睡过去。
“族中子弟,能人甚多,无上又不是非我不可?”“你这一辈,不过数十人,个个对此避恐不及!”“是吗?我怎不知?”“长生,你以前要么就呆在祖地,要么就窝在你那座破山上。
哪像我领着小剑皇,天天串门。”
说到这,糊糖不由的神气起来,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柳长生乐道:“你那分明是四处作乱,偷鸡摸狗。
好姐姐的药园子,你去了多少趟?哪次不是我,把灰头土脸的你领回来?”“都过去多久了,还拿出来说?还有,长生你是不是跑题了?”糊糖一看引火烧身,又制止道。
“就算老祖宗破天荒答应了,你那些兄弟姐妹不得把你吃了!”“吃不得,吃不得。
五弟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回去后向老祖宗推荐推荐。”
“从你担任家主以来,小剑皇替你跑来跑去,没少向我抱怨啊!”糊糖伸出小舌头,舔舔双掌,摆摆猫头,端正身姿。
“那是他身为徒儿该做的事!怎能怨我?这小子还需多多磨练!”口舌之争就先告一段落。
柳长生心想,逛几圈,看看有没有糊糖心心所念的宝贝。
可惜的是,他在这山上绕了好几圈,除了一座品相极高,布置手法极为高明的聚灵阵,再无它物,算是白走一趟。
柳长生一路上来,阵旗随处可见,虚虚掩掩,真真假假,明面上就如此,暗处不知藏了多少,按理来说,不应如此。
还应该看看,不能白来!正好最近得来一门炼体之法山河印,需借山河大势方可修行,便借此地之势来磨练肉身。
一时半会,柳长生要摸清此山之大势,真有点困难,还得费上些功夫。
四个时辰后,山河印入门。
于是,柳长生顿感无聊,在半山腰处,寻一千年老树,躺其枝干,欲睡,闭眼,直坐,睁眼,再闭,思索片刻:刻意为之,不像有人修行之处,哪怕此处早已荒凉,一点痕迹都没有,更不见半点飞禽走兽之影。
突然,他的心中冒出一个大大杀字!预感吗?有趣!有趣!那便在这再待会吧,看看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