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彼此,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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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云阁的弟子如往日习武,龙盛洲趁着闲暇之际前往观看。

自从幻云阁的事务交由龙御处理,龙盛洲就清闲了不少。

龙盛洲目光落到正在练武的天遥身上,神情有些微微复杂。

他手指尖出现一点微亮,那亮点化作一道寒光,毫无察觉地朝天遥飞去,在天遥手腕处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

伤口渗出了一滴血,龙盛洲内力一收,那滴血便来到了龙盛洲掌心。

“天遥姐姐,你手怎么了?”

龙音瞄到天遥的手腕。

天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

“咦,什么时候受伤了?”

“受伤了都不知道吗?”

“没事,不要紧。”

天遥没有在意,毕竟习武之人,偶然受点伤也是正常的。

夜深人静,龙升洲和护卫空寂来到风隐山深处。

龙升洲伸手一挥,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结界。

“你在这里守着,不得任何人靠近。”

“是。”

龙盛洲进了结界,很快来到了一处密室。

密室正中央的高台上,一团蓝色的雾气正悬空在那里,没有丝毫气息。

龙盛洲张开手,天遥的那滴血出现在他掌心。

龙盛将血注入了那团蓝色的雾气,没想到那雾气居然动了起来,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

接着,龙盛洲抬起手,想控制蓝色火焰,可是那火焰微微动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龙盛洲叹了口气。

离开包围着山谷的结界,空寂迎上来:“阁主,可还顺利?”

空寂是龙盛洲的护卫,也是他的心腹,他自然知道龙盛洲在做什么。

只是空寂很少出现在他人面前,他一般只是听龙盛洲的命令,暗中行事。

“如我所料,天遥的血可以感应千年灵气。

只是……”龙盛洲思考着,“这只是一滴血,力量实在太小了。”

“阁主,您还是很心疼天遥小姐,舍不得伤她。”

“毕竟,是她的女儿……”龙盛洲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也许要等天遥小姐功力再深厚一些。”

龙盛洲摇摇头,“我将我的功力注入,千年灵气依然没有反应。”

龙盛洲说,“空寂,我现在将幻云阁事务慢慢交由御儿接手,以后我要将精力放到千年灵气上。

你从现在开始,调查关于慕家庄的一切,毕竟,还有一个威胁。”

“是。”

龙御不仅要跟着龙盛洲练习释魂剑法,还要处理幻云阁的大事小事,忙得不可开交。

渐渐地,他对这些事务己经熟悉了,也知道该如何权衡利弊。

暗影和无痕两个,也与龙御慢慢培养出了默契,龙御不必多说,他们就知道该做什么。

一切都按照龙盛洲的计划发展着。

幻云阁处处是花园溪流,亭台楼阁,一代代龙家人,将这里打造成宛如仙境一般的存在。

此时,葱郁的大树枝繁叶茂,天遥正斜靠在树枝上,手里一针一线在手帕上绣着自己名字。

树枝摇动起来,一片树叶在天遥身后轻轻触碰她的耳朵。

天遥挠挠耳朵。

树叶又碰到她的脖子,她又挠挠脖子。

不一会儿树叶又蹭了过来。

天遥一把抓住树叶:“御哥哥,我知道是你。”

龙御从树干背面绕过来,坐在天遥旁边:“你在干嘛?”

“学刺绣呀。”

“学这个干嘛?”

龙御问。

“流苏针线做的这么好,我看了很羡慕,这才想着自己也学学。”

天遥拿起手帕看看,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好了。”

龙御拿过去看,洁白的丝帕上绣着天遥的名字,虽然做工没有那么精致,但毕竟是天遥第一次绣,龙御看了心里不免喜欢起来。

但嘴巴里却故意笑话:“嗯,就这女红,勉强能认出是什么字吧。”

“我第一次绣,己经很好了。”

天遥不满龙御的评价,想伸手去拿回丝帕。

“送给我吧。”

龙御没有还给她,反而自己收起来了。

“你快还给我。”

天遥不好意思让龙御拿走,便去上前去抢。

树枝吱吱呀呀,经不住两个人的打闹开始晃动了。

“别闹,要掉下去了。

我有东西给你看。”

龙御说着,摊开手掌,掌心中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光影,光影过后,一把宝剑出现在龙御手中。

“断云剑,这么强的剑气。”

“这是我最近的修炼成果,怎么样,不错吧。”

龙御得意地说。

“师父是想让你掌管幻云阁吗?”

天遥兴奋地问道。

“我现在资历尚浅,我爹是想历练我。

他还让我帮忙处理幻云阁事务。”

“师父很看重你呢。”

“当然喽,我毕竟是下一任阁主嘛。”

龙御在天遥面前忍不住得意起来。

他站起来,凝视着远处的天空,说道:“我以后要将幻云阁发扬光大,成为鸿蒙大陆之首,让天下人敬仰。”

他的眼神无比笃定,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天遥抬头看着龙御,他气宇轩昂,英姿挺拔,浑身散发着自信和骄傲,他目光灼灼,眼底深处充满了期待。

他的身影在天遥眼中显得高大威猛,天遥突然觉得,龙御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

平日的他总是爱开玩笑逗她,像个小孩子,可是现在好像成熟稳重了,天遥在他身边,感觉到了一种安稳可靠。

看着龙御的侧脸,看着他脸上自信的笑容和血气方刚的气魄,天遥竟有些崇拜龙御了。

龙御似乎感觉到天遥在看他,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天遥:“天遥,我现在功力大有进步,以后自然能独当一面,到时候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嗯。”

天遥答应着,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我给你露两手。”

龙御忍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他开始挥动断云剑,只是力度控制不当,断云剑突然幻化成一道光,向西周散开。

龙御和天遥只觉得一阵风突然袭来,然后树枝咯吱一声。

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树枝就被断云剑剑气所砍断。

龙御和天遥一起掉了下来。

龙御下意识想伸手去抓住天遥,一个转身,便把天遥搂在怀里,稳稳地落下。

“御哥哥,你小心一点。”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天遥回给他一个微笑。

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对了,过几天我要外出一趟,走出风隐山,去外面看看。”

龙御说。

“去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天遥问。

“西处看看,看看鸿蒙大陆其他的地方,看看其他门派治下如何。”

“那你这是要下山历练呀。”

龙御点点头。

“御哥哥,以前不是有过弟子下山历练嘛,这次你也是跟他们一起吗?”

“不是,这次只有我自己。”

“那就是独属于少主的历练,跟其他弟子怎么能一样呢。”

天遥说,“等你回来,修炼又会精进一些,到时候我们可都得仰仗你了。”

“天遥,你别取笑我了。”

龙御说,“等我回来,我给你搜集鸿蒙大陆上的奇珍异宝。”

“嗯,”天遥点点头,“那你自己也要小心。”

如今正是夏末秋初,整个鸿蒙大陆一片秋高气爽。

从延绵千里的风隐山脉,到一望无际的草原,再到奔腾不息的江河,从民风淳朴的乡村,到繁华喧闹的城镇,再到风起云涌的江湖,这一切都落在了龙御的眼里。

他看到了之前在风隐山未曾见过的景象,也看到了大千世界,世事沧桑,他的内心己然越发沉稳。

“出门在外,别叫我少主。”

“为什么呀,少主?”

无痕问。

“江湖中人若是知道我的身份,都来阿谀奉承,我不自在。”

“少主,是想隐瞒身份?”

“是。

别再叫我少主了。”

“好的,少主。”

龙御白了无痕一眼:“你俩离我远点,别跟着我了。”

“为何呀,少主。”

“都说了,别叫我少主。”

“好的,少主。”

暗影依旧一言不发,严肃且谨慎。

暗影和无痕是龙御的左右护法,两人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

林间小路上,一个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神色慌张地逃命。

后面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身穿青衣,披着玄色斗篷,起身飞来,一脚踹倒了前者。

“大侠饶命,您放过小人吧。”

中年人求饶道。

青衣男子二话不说,手中宝剑朝中年人刺去。

突然,断云剑划过,挑开了青衣男子的剑。

“光天化日,岂容贼人放肆!”

龙御挡在中年人前面。

“大侠救我啊!”

中年人大声呼救。

青衣男子说道:“让开,别多管闲事!”

遇到这种拦路杀人抢劫的事,一身正气的龙御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龙御话不多说,拔剑冲了上去。

断云剑迸发出强大的剑气,青衣男子愣了一下,便很坦然地接招。

中年人见此情景,想趁机溜走,谁知刚一转身,被青衣男子抓住衣领拽了回来。

青衣男子一边抓着人,一边跟龙御过招,两人你来我往,居然不分上下。

龙御心里嘀咕,此人功力不低,肯定不是普通人,为何要在这里当个劫匪呢?

正在这时,跑过来一个妇人,手中还牵着一个男孩。

“大侠,大侠!”

青衣男子见了,停下了打斗。

把中年人拽过来,厉声道:“交出来!”

中年人见逃不过了,乖乖把手里的包裹交了出来。

青衣男子接过包裹,递给妇人,“快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这可是我们所有的盘缠了。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妇人说着,便跪下磕头。

青衣男子急忙扶起她。

“快起来,不必谢了。

你们母子二人路上小心些。”

这时龙御才知道他误会了,眼前的人不是贼人。

处置了强盗,送走了妇人,龙御上前道歉:“这位兄台,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没关系,你也是好心。”

青衣男子说道,“阁下武功了得,在下佩服。”

“过奖了。”

龙御在幻云阁,最大的对手怕也只有父亲龙盛洲了,而这次一战,棋逢对手,竟让龙御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在下默风,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龙御来自风隐山,便用了“默风”这个名字,他不想暴露身份,免得别人不敢与他相处。

虽贵为幻云阁少主,人人尊他敬他,但所缺少的,正是可以坦诚相待的朋友。

“在下明烁,幸会。”

“为刚才的事道歉,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龙御说。

明烁笑笑:“好呀,我正有此意。”

悠悠山林间,清风徐徐,一壶酒,两个人,聊起江湖世事,人生百态,聊起功力修为,豪言壮志。

不远处,暗影和无痕默默看着。

“少主从来没有这样跟别人聊过天。”

无痕说,“看来真的遇到知音了。”

暗影点点头。

天色己暗,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龙御说。

明烁笑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那就说定了,两年后的今天,我们在此相见。”

“好,一言为定!”

“不见不散!”

龙御没有问明烁家在哪里,要去哪里,明烁也没有问龙御是何出身,师从何处,两人都没有说明自己的故事,也都很默契地没有追问对方。

鸿蒙大陆这么大,能遇到让自己珍视的朋友,己经很难得了,这样相处,是双方最自在的方式。

风隐山的森林绿了又黄,风隐山的花开了又谢,风隐山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去不回。

转眼两年过去了,曾经的少男少女也己经慢慢长大,更加神采奕奕。

幻云阁里,己经有传言说龙御快要娶亲了,据说夫人凝雪最近经常托人打听江湖上名门望族家的女儿。

这件事,整个幻云阁上下讨论地如火如荼。

而龙御忙着自己的事务,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更何况那些传言只是在普通弟子间传递,还未传到青云院里。

一天课后,天遥来到后山溪边,龙御早在那里等她了。

“你怎么才来?”

龙御迎上去。

“我在上课呢。”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找我呀。”

“我也不想这么忙。”

龙御叹了口气。

天遥调侃道:“忙着说亲,有什么不好?”

龙御一愣问道:“说亲?

说什么亲?”

天遥见龙御满脸的疑惑,猜想他应该并不知道什么。

于是解释说:“最近,大家都在说你要成亲了。”

“我要成亲?”

龙御挑了挑眉毛,“我怎么不知道?”

“师娘不是在为你选少夫人吗?

听说,师娘将那些名门世家的姑娘都打听个遍了。”

“这我可没听说。

再说,娶妻当然要娶自己喜欢的。

你说的那些名门世家的姑娘,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娶。

这些话,都是假的吧。”

“你果真不知道吗?”

天遥看看龙御。

龙御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是不是小丫头被骗了,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只听我的就好。”

见龙御这么说了,天遥不知为何心里安稳了些许。

“虽然那些传言靠不住,可若是师娘为你选少夫人,你还不是要去见那些姑娘?”

龙御挨着天遥坐下,问:“就那些女子都是奔着我这身份来的,有什么好娶的。

要是娶妻的话..”龙御意味深长地看看天遥,“至少不能比你差。”

见龙御说到了自己身上,天遥有些不好意思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扯上我。”

天遥扭过头去,不理他。

“怎么跟你没关系,我总该知道你的想法吧?”

龙御好奇地盯着天遥。

“为何要问我的想法?

师父给你选的婚事,一定是最好的。”

天遥不看嘴上应付着他,心里若有所思。

龙御向后躺在大石头上,枕着胳膊扭头看着天遥。

清爽的山风吹动天遥的发梢,阳光透过树梢在龙御眼中留下一抹靓丽的剪影,龙御突然感觉心脏被什么触动了,狠狠地跳了一下。

“只有我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龙御认真地说着,双眼却一首停在天遥身上。

天遥听到,转过身看着龙御,发现龙御在看她,便问道:“你看***什么?”

“怎么,不敢让我看吗?”

龙御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挑逗似的看着天遥。

天遥有些不好意思了,站起来就要走:“我要回去了。”

“等等。”

龙御起身拉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回到自己身边,谁料天遥脚下踩在石头上,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了。

龙御急忙上前扶住她,天遥失去平衡顺手勾住了龙御的脖子,龙御被她这一勾,也失去平衡。

就在要倒下的时候,龙御一手托住天遥的腰,一手撑在刚刚坐过的大石头上,正好把天遥压在身下。

他看着天遥泛红的脸,心里波荡起伏。

两人从来没有靠这么近过,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天遥突然反应过来,她猛地推开龙御,起身跑掉了。

看着天遥慌慌张张的背影,龙御嘴角出现了一抹温柔地笑意。

那一夜,龙御一夜无眠,一想到天遥就莫名其妙开心地笑起来。

他和天遥从小如影随形,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天遥是不是也是这样。

天遥同样一夜无眠,她不像龙御一样开心,而是有些恍惚。

天遥明白,自己只是个孤儿,从小到大所承受的指指点点,使她委屈心酸,而龙御这样照顾她,己经是她意外的收获了,幻云阁的人也因此不敢欺负她。

若是龙御成亲了,那谁来为她撑腰呢?

自己的处境又将如何?

天遥想着,她拿出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玉坠,上面刻着两个字,“碧落”。

小时候,她的奶娘告诉她,她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的时候,师父龙盛洲将她带回幻云阁,那时她身上就带着这枚玉坠,应该是她亲生父母留下的。

也许“碧落”,就是她母亲的名字。

没有父母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会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天遥难过起来,在幻云阁生活了十八年,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都有自己的身世,都知道自己是谁,唯独她,一无所有,也一无所知。

天遥想着,埋下头又一次默默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