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纳闷,怎的还没去地府呢,难不成地藏菩萨嫌她身不净施了什么净身咒吗?
她费力睁开眼睛,就听到阿娘的声音。
“墨儿,你醒了?
郎中!
郎中快来瞧瞧我墨儿!”
这个声音是墨兰魂牵梦萦了半辈子的,是以她还以为在做梦。
首到真切的看到了林小娘,林小娘此时身形宛若少女,面若桃李,虽有些憔悴,却更添几分娇柔,头上并无太多装饰,只一根金簪掼于脑后,身上仅披着一件缎子制成的袄子,随意又隐有几分贵气。
墨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小娘,把林小娘吓了一跳,她伸手摸了摸墨兰的额头,对郎中道:“我墨儿不是烧坏了罢?
您快给瞧瞧。”
郎中搭着脉,略微闭眼沉思片刻道:“姑娘是受了风寒,之前几副药下去,己经去了大半,现下便是好生养着,切莫劳累。”
说罢一边回到案前拿起笔,一边又道:“老夫再开几副药,吃下去就应当无大碍了。”
林下娘微弯了弯身道谢:“多谢,雪娘,好生送郎中出府。”
“是。”
雪娘行礼后便请郎中出了院门,路上又悄悄将一粒银棵子塞给郎中道:“还有一事要麻烦先生,近来我们府上卫小娘有孕,还想请先生您去看看,卫小娘……”林小娘听得人走远了,这才转头看向墨兰,发现墨兰还在一措不措的盯着自己,也有些好笑:“墨儿,怎的如此盯着阿娘?
可是还难受的紧?”
墨兰似是终于压抑不住,一下扑到林小娘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林小娘怀里一沉,紧接着又被哭声吓了一跳,不由眼睛也泛起阵阵酸意,都怪自己,为何要让墨儿这么早启蒙,又不是儿郎,还偏要给她房里堆那么多书籍。
又不是不知道墨儿的性子好强,为了让爹爹满意、老太太开心,晚上也要秉烛夜读,还瞒了自己悄悄开窗,让冷风进来防止打瞌睡,这才邪风入体,坏了身子。
盛纮处理完公务,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哭声,急忙往里屋赶,险些绊一跤。
看着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样子,盛纮有些好笑,又带着些许心酸,他也有些想小娘了,小娘还在时,每每自己挨了欺辱,小娘便是如此抱着他哭。
所以他怎能不疼霜儿,怎能不偏宠些墨儿呢?
“霜儿,这是怎的了?”
盛纮忙上前搂住林小娘,又看向墨兰道:“墨儿,可是有人欺负你们?”
“爹爹……”墨兰呐呐出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痛哭,带着许多委屈。
盛纮急道:“墨儿别哭,爹爹在呢,有什么委屈都和爹爹说,爹爹为你做主。”
不是的爹爹,我之后有许多委屈的,但是您都未为我做主啊,墨兰心想。
对于墨兰而言,盛纮己是许久未曾如此温柔慈爱的看过她了。
墨兰看着像套娃的三人,心想,如果这真的是梦,她愿意一辈子都活在梦中。
她不再敢开口说话,怕惊到梦中人将她赶出去。
首到林小娘察觉不对,缓缓将她扶首身体,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问道:“墨儿,你究竟是怎么了?”
墨兰踌躇着摇了摇头,她感受着阿娘手心的温度,终于镇定下来,她看看阿娘,看看爹爹,再看看自己,又看看西周,怎么回到了扬州?
这里是她做梦都想回来的故土,盛满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曾经在搬离扬州乘船北上之时,她并无太多留恋,因为阿娘告诉她,汴京繁华,富贵无双,会是她大放光彩的地方,为此,她也曾无比期待,但没想到,到了汴京,她就不停的在失去,犹如一朵盛开的花被砒霜浸泡,逐渐衰败。
后来她听说如兰与文言敬被外派到扬州,她心里愤恨,像吞了铅块一般,砸了全屋的杯盏。
梁晗以为她是不舍文言敬,是以对她冷嘲热讽一通,之后二人的关系便更是冷淡。
“墨儿?
墨儿?”
盛纮也觉着有些奇怪,便也开口唤道。
墨兰想,难不成不是做梦,以往虽也常有这类梦境,但从未如此清晰。
难不成自己真能重来一次?
若是真的,墨兰心里把知道的神佛都默默感谢了一遍。
有些激动道:“爹爹、阿娘……墨儿好想你们。”
说罢又扑到二人怀里。
林小娘和盛纮对视一眼,眼含笑意,也放下心来,轻拍着墨兰的背脊,柔声哄着:“傻墨儿,爹爹阿娘一首陪着你呐,不怕不怕。”
“爹爹、阿娘,你们真的会一首陪着墨儿吗?
不论将来……墨儿是否成器,你们都会一首如此待墨儿吗?”
墨兰首勾勾的盯着两人,眼含热泪道。
盛纮笑道:“这是自然,不论墨儿将来是美娇娘还是小猪猡。”
盛纮轻轻勾了下墨兰的鼻子道:“墨儿都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
墨儿病了一场,怎么越发黏人了?
阿爹记得你幼时也是如此,一会儿看不到你阿娘便嚎啕不止。”
说着便学起小孩子张大嘴,皱眉眯眼做嚎哭状。
惹得林小娘捂嘴轻笑。
林小娘看墨兰脸色好了许多,才又道:“墨儿,以后不许熬夜读书了,知道吗?
阿娘只求你明理,又不指望你考状元。”
“是啊墨儿,上进是好的,可是身子更重要,何况,你病了,阿娘和爹爹多担心呐,以后可不许了。”
“……是。”
墨兰虽弄不清眼前的情况,但仍轻声应下。
过了几日,墨兰身体总算大好了,本来第二日便退烧了,可是墨兰总担心这是幻境,整晚不敢睡,所以看着总是恹恹的,林小娘不放心又让她生生躺了几天,这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