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于临水殿大设春宴,百官朝服鲜亮,沿池罗列的画舫张灯结彩,丝竹之声混着酒肉香气,漫过碧水直抵云霄。
吏部尚书沈庭之携嫡女沈落薇立在水榭栏杆旁,沈落薇腕间的羊脂玉镯随动作轻晃,映得池中锦鲤亦染上三分温润。
她身着新裁的藕荷色罗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行走时若拂过水面的风,鬓边那支白玉兰簪是母亲的遗物,花瓣薄如蝉翼,颤巍巍沾着几点未散的晨露——那是她清晨在花园亲手摘下的初绽玉兰花苞,用蜜蜡固定在银簪上,带着晨露的清芬。
忽而一阵马蹄声自岸堤踏碎喧嚣,人群如分海般退向两侧。
五匹西域汗血宝马踏过青石道,马蹄铁与地面撞击出火星,为首骑士勒缰而立,玄色劲装被风掀起猎猎衣角,肩甲上未及卸下的鎏金兽纹在日光下刺目——正是刚从雁门关破敌归来的镇国将军萧彻。
他翻身下马时,甲叶摩擦发出清越声响,腰间佩剑“龙渊”的宝石剑柄折射冷光,那道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的旧疤,在鬓角碎发下若隐若现,如同塞北寒岩上的一道深壑,刻满了沙场的风霜。
沈落薇的目光恰与他撞个正着。
那双眼眸像极了塞北的寒潭,淬着风沙磨砺出的漠然,却在触及她时,瞳孔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微澜,快得如同错觉——那是常年在血腥与杀戮中浸染的人,难得流露的一丝鲜活。
她下意识攥紧丝帕,丝帕上绣着的兰草被指尖捏得发皱,想起父亲昨夜在书房的叹息:“萧将军十五岁披甲,二十岁封帅,然其族伯当年‘通敌’一案……圣上近日观星象,言西北将星过盛,恐非吉兆。”
父亲说话时,手中正摩挲着一枚刻着“慎”字的玉牌,那是沈家世代为官的家训。
“沈小姐。”
低沉嗓音自身侧响起,萧彻不知何时已行至三步开外,玄色劲装袖口沾着未净的血渍,暗红的痕迹在衣料上晕染出不规则的形状,“久仰尚书府兰心蕙质之名。”
他说话时,喉结在紧绷的颈线间微微滚动,身后亲卫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泛白如石刻。
沈落薇敛衽行礼,垂眸时余光瞥见他靴底沾着的雁门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