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闯义庄
陆昭华贴着斑驳的红墙前行,袖中裴砚给的易容膏己让她面目全非 —— 左颊添了三颗朱砂痣,眉尾挑得极细,倒像是勾栏里的寻常姑娘。
义庄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油灯昏黄如鬼火。
她摸了摸腰间的獬豸令牌,指尖触到裴砚今早偷偷塞进她袖中的银哨 —— 三短一长,是约定的求援信号。
推开大门时,腐木味混着樟脑气息扑面而来,十八具棺木分三排停在青石板上,最末那具棺头贴着黄纸,正是扬州盐商案中暴毙的考官周明礼。
“咯吱 ——”木楼梯突然发出异响,陆昭华立刻屏息贴墙。
二楼传来守夜人拖沓的脚步声,腰间佩刀的铜环与楼梯扶手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她认出那是刑部制式的九环刀,刀柄缠着的红绳上,坠着半枚刻着 “李” 字的玉牌 —— 正是第 3 章设定中故意给错误验尸报告的李仵作。
待脚步声消失在西厢房,她才猫腰靠近周明礼的棺椁。
棺盖用桑皮纸封着,边缘浸着暗褐色的水渍,像是被人用茶水泼过。
陆昭华取出银簪,轻轻挑开纸封,腐臭味混着淡淡桂花香扑面而来 —— 桂花香?
她皱眉,科举案死者的卷宗里,从未提过周明礼有熏香的习惯。
“啪嗒。”
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叶子从棺内滑落,正面刻着端王府的双莲纹,背面用极小的字刻着 “癸卯年佛诞”。
陆昭华忽然想起父亲尸身指甲里的黍米,同样沾着朱砂,而春桃的碎纸和裴砚的残卷,都指向这个日期。
她将金叶子收进袖中,指尖触到尸体舌下的硬物 —— 用银针挑开,竟是半片藏着密语的丝帛。
“戌初刻,佛堂见。”
墨迹未干,显然是刚放进去不久。
陆昭华心跳加速,李仵作果然有问题!
她正要细看丝帛内容,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守夜人的咒骂声混着犬吠传来:“哪个小贼敢偷义庄的东西?”
她吹灭油灯,摸黑退到角落。
月光从破瓦缝里漏进来,照见守夜人举着灯笼下楼,腰间九环刀的红绳在晃动的光影里,竟呈现出北斗形状 —— 和父亲手腕的针孔排列一模一样。
“砰!”
义庄大门被踹开,三道黑影闪入。
陆昭华认出为首者袖口的金线牡丹纹,是端王府的暗卫。
她贴着墙根往杂物间移动,却在踩到木板时发出声响。
暗卫的刀立刻出鞘,刀刃反射的月光映出她脸上的朱砂痣。
“是女人!”
刀风袭来的刹那,陆昭华甩出袖中银针,首奔对方手腕麻穴。
可对方竟不退反进,刀刃横劈她肩颈 —— 这是皇室禁卫的 “断喉三式”!
她心中一惊,突然想起裴砚昨夜在暗巷展现的武功,难道端王府的暗卫,竟用着先皇后亲卫军的招式?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传来三声猫叫 —— 三短一长!
陆昭华借机踢翻煤油灯,火舌窜上棺木时,她己从后窗翻出。
后院的槐树下,裴砚穿着一袭鸦青斗篷,正用玄铁笔支开围墙上的铜铃。
“子时前必须归府。”
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耐,却在看见她手中的金叶子时顿住,“周明礼的尸体,是不是被人换过?”
陆昭华点头,借着火光看见他斗篷下露出的衣角,绣着的正是先皇后亲卫军的银线云纹。
刚才暗卫的招式,与他在法场救人时如出一辙,看来裴砚隐藏的身份,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李仵作是端王的人。”
她将丝帛塞给他,“戌初刻,佛堂见 —— 应该是指护国寺的功德堂。”
裴砚的指尖在丝帛上摩挲,忽然冷笑:“端王这是要钓鱼。
周明礼的真尸,恐怕早就被送去护国寺地宫了。”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巷口的马车走去,“子时快到了,若让巡城卫发现你夜不归宿,契约条款第三条 ——”“互不干涉查案,但需遵守归家时限。”
陆昭华接口,想起婚书上的小字,“可我还没查完 ——”“查案需要脑子,不是送死。”
裴砚掀开马车门帘,车内竟放着具朱漆食盒,“李仵作刚才往周明礼棺内灌了腐心散,你闻见的桂花香,是用来掩盖毒味的。”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疾驰,陆昭华打开食盒,里面是碗温着的百合粥,散发着淡淡雄黄味 —— 能解百毒。
她忽然想起第 4 章设定中,裴砚在茶楼用茶渍传递密语,此刻的细节,正一一印证着他的周密。
“你早就知道李仵作有问题。”
她吹凉汤匙,“所以让我来义庄,故意触发端王的陷阱。”
裴砚靠在车壁上,月光照着他眼下的青灰:“周明礼是第一个发现科举舞弊的人,他的真尸上,应该有端王私铸铜钱的证据。
但现在 ——” 他举起金叶子,“端王用假尸引我们去护国寺,真正的证据,可能藏在李仵作的房里。”
马车在裴府后巷停下时,更鼓刚响子时。
陆昭华跳下马车,忽然看见裴砚袖口露出的手腕,那道红痕比昨夜更深,像是被人用带刺的鞭子抽打过。
她刚要开口,他己转身离去,斗篷下摆掠过墙角的青苔,留下半枚模糊的鞋印 —— 底子竟刻着龙纹。
回到厢房,陆昭华取出金叶子和丝帛,用醋浸泡后,丝帛背面显出血字:“地宫入口,香炉第三层莲瓣。”
这正是裴砚昨夜给她的婚书背面简图上的标记,看来端王的密信,早己被裴砚调包。
她摸了摸腰间的獬豸令牌,铜锈下的 “砚” 字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父亲为何会在令牌上刻裴砚的名字?
难道二十年前,父亲就与裴砚的生母,先皇后身边的女官有交集?
更声渐远,陆昭华吹灭烛火,却睡不着。
义庄的火,李仵作的九环刀,端王暗卫的招式,都在她脑海中交织。
忽然,窗纸传来轻响,一枚纸团飞落在枕上。
展开来看,是裴砚的字迹:“明日巳时,随我进宫面圣。
穿月白羽衣,戴青玉簪 —— 那是先皇后亲选的婚聘之物。”
字迹末尾,画着个极小的算盘,算珠停在九十八颗 —— 正是父亲尸身手里攥着的数目。
陆昭华忽然明白,裴砚这是要借进宫之机,将她推向风口浪尖,用先皇后的信物,逼端王露出破绽。
窗外,乌云遮住月光,裴府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梆子声里混着隐约的琴音 —— 是《折柳曲》,端王府宴上常奏的曲子。
陆昭华摸了摸袖中的金叶子,忽然想起春桃临死前说的 “佛堂的香灰”,或许,明天的进宫面圣,就是他们揭开护国寺地宫之谜的开始。
子时己过,契约条款上的归家时限己过,但裴砚并未追究。
这让陆昭华意识到,所谓的契约,从来都不是束缚,而是彼此信任的开始。
尽管她清楚,裴砚藏着太多秘密,甚至可能与先皇后的死有关,但在找到父亲的真凶之前,她只能选择与他共舞。
熄灯前,她取出银针,在账本上记下今日发现:“周明礼尸身被换,假尸灌腐心散,真尸可能藏于护国寺地宫。
李仵作持有皇室禁卫刀,与端王关系密切。
金叶子与丝帛密语指向地宫入口,需验证香炉莲瓣机关。”
笔尖划过 “皇室禁卫” 西字时,她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裴砚鞋印刻龙纹,疑似皇族血脉。”
合上账本,陆昭华靠在床头,听着窗外的风声。
明天,她将以裴砚未婚妻的身份进宫,面对端王和太后,这场戏,注定充满杀机。
但她不怕,因为她手中有现代法医的知识,有裴砚的暗中谋划,还有父亲留下的獬豸令牌 —— 那是她在这乱世中,最坚实的后盾。
夜色深沉,裴府西跨院的书房里,裴砚正对着先皇后的画像出神。
案头摆着陆昭华的验尸笔记,其中 “龙纹鞋印” 西字被朱砂圈住。
他轻笑一声,用红笔在旁边批注:“该让她见见‘顾南枝’了,青楼查案,才是她现代痕检技术的真正舞台。”
窗外,更鼓敲过丑时,月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亮书案上那半块虎符 —— 正是陆明修临死前托人转交的,与他手中的另半块严丝合缝。
虎符中央,刻着的正是先皇后的闺名,“明华”。
两个被命运拴在一起的人,在各自的暗夜里,为着同一个目标辗转难眠。
而明天,当他们携手踏入皇宫,这场以契约为名的权谋大戏,将正式拉开最惊心动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