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一年没有联系了，作为我的初恋，她是唯一一个让我确定，我喜欢她的人。
我和她分手的时候没哭，但和她断联的一年里，即使学业再怎么繁忙，我也时常想起她，有时我好像总是能看到她的身影。
我和李聆认识三年，只彼此见过一面。
记忆里，她头发不短不长刚到肩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总是柔声细语。
我想我委实不算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只要和李聆在一起，我总有很多话，很多永远不会和陆思沉说的话。
门铃叮铃铃响起，我从沙发站起，去开门。
她变好看了，世俗意义上的。
红色卷发足足到腰，眉毛大概用染眉膏细细理过，也并没有眼睛架在她鼻梁上。
李聆同我记忆中那个形象几乎己经是截然不同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是李聆，凭借我对她无数次的回忆，凭借她平淡无波的眼睛，和她脖颈处一颗褐色的小痣。
"进吧，这里只有我住。
"我自然地去接她手上的皮包。
就在我准备回身时，她却双手揽住了我。
我不大自在和人拥抱，我太容易想到拥抱结束时他人收回手的那个瞬间，以至于紧紧相依的这几分钟也变得提心吊胆。
我感受到李聆的手在我肩膀和背后轻轻按了按。
我把半张脸埋进了她长长的卷发里，她的头发很香，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喷过香水，玫瑰花香冲进我鼻腔，很迷人。
"你瘦了不少。
"李聆红唇微启。
我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这么说，不过我们之间一向如此。
从来都是她轻易看穿我的心思，我却不知道她每时每刻脑海中都在想些什么。
"你不喜欢吗，我以为我变得很漂亮了。
"李聆摇摇头。
"这是两码事。
"我叹了口气，松开手，进了客厅。
"你想吃什么，面包还是方便面？
"李聆笑了，我也笑了。
"方便面吧，要红烧牛肉的。
"我点点头，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拎起水壶开始烧热水。
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热水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我余光瞥了一眼门口，李聆没有穿高跟鞋，而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平底运动鞋。
"不爱穿高跟鞋？
""你怎么知道？
"我冲她眨了眨眼睛。
"不告诉你。
"面好了，我慢慢把软化了的面条捞出来，又盛了一碗半的汤。
"你不吃？
""嗯，很久不吃饭了。
"李聆没再说话，只握着筷子低头吃着。
我也没再说话，只是靠着墙看着李聆。
复合的事，还是算了吧。
一时冲动下脱口而出的话，不能当真的。
李聆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只能说她不厌烦和我待在一起，我也愿意她陪着我。
其他旁的事，以后再说吧。
"你在工作吗？
"她摇摇头。
"刚辞职，现在闲着没有事情做。
""我刚休学，也没有事情做。
"李聆皱了眉头看向我。
"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一千吧。
"我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又补充道。
"我不怎么吃东西，一个月几十块钱饭钱，加上水电费和烟钱，过两个月没有问题。
"李聆吃完了，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你今晚住我家吗？
"她抬头看着我，我己经心乱如麻。
"不是这阵子都住在一起么？
""啊，好，没问题。
"我接过碗，转身走到水池边。
"我刷碗吧。
"李聆从我身后拿走了我的发圈，然后给她自己扎了个低马尾。
我撇撇嘴，选择对她的土匪行径视若无睹。
李聆还是李聆，还是那样得体，那样冷静。
我们默契地选择对曾经的事情闭口不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高一突然辍学，不知道这些年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不知道她对我的情感是怎样的。
她呢，不知道我为什么休学，不知道我这两年过得怎么样，不知道我那时对她汹涌的恨意。
其实在李聆辍学前她曾给我留了电话，只是在无数深夜里，电话接通时双双沉默无言。
说什么呢，有什么话好说呢。
我对她一无所知，她对我或许也是一样。
我起身打开窗户，然后点燃了烟。
李聆忙完了，坐在我的身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我伸手递给她一支烟。
"我不抽烟，身边的人都抽，我也没抽。
"我眯着眼睛，轻声开口。
"我身边的人都不抽烟，在我的影响下都抽上了。
"李聆不说话，我也没有强迫她。
"你什么时候走？
""这么想我走？
"我叹了口气，我是怕她哪天突然要走。
在幽暗的内心深处，我的心早就扑倒在李聆面前，卑微地祈求着她陪在我身边。
"等天暖和下来再说吧，我暂时没有别的地方住。
"我有一瞬间的雀跃，这一瞬间短的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
单说此时此刻，我的私心里，是希望李聆一首停留在这里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李聆是一只飞鸟，张着翅膀，借着风，飞在湛蓝色的空中。
我则是一座安逸懒惰的小岛，飞鸟会短暂停靠在小岛上歇脚，但总有一天，它会离开，继续流浪在偌大的世界里。
我没法问为什么，因为这问题荒诞又可笑。
而问题的答案是鸟生来就会飞。
即使砍断它的翅膀也是没有意义的，我只喜欢它飞在高空中，越过群山骄阳的灼灼身姿，而不想它被圈在铁笼里奄奄一息。
"好，那就等夏天来了再说。
"烟燃尽了，我把烟头摁进烟灰缸。
李聆讨厌的话，我不会在她面前抽了。
"我困了，你困吗？
""你困了那就睡吧。
"我站起来，而后等着李聆的动作，但她只是不解地抬起头看着我。
"只有一间卧室，我们还一起睡吗？
"她点了点头。
我于是推开卧室的门，卧室的床不小，两个人睡刚刚好。
"你关灯吧。
"我说完就上了床，但并没有闭眼。
很快眼前就一片漆黑，我努力眨着眼睛渴望适应黑暗。
我看见李聆躺在我的旁边，背对着我。
我也背过身去，首到凌晨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