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贵泡胀的尸体浮在汞池表面,元青花罐的碎片正顺着涟漪打旋。
陆教授用衣角包裹着手,从周副镇长僵硬的指间抠出那份盖着红章的批文,火漆印己经被血染成褐色。
"按照《文物法》..."他刚开口就被苏离的冷笑打断,女摄影师撕开冲锋衣内衬,露出夹层里泛黄的《1987年哀牢山科考队人员登记表》,陆文渊三个字在父亲陆明远的紧急联系人栏格外刺目。
阿木的砍刀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刀尖挑着个沾满泥浆的军用指南针。
哈尼青年用族语念了段咒语,指南针的玻璃罩竟渗出暗红血珠,指针发疯似的指向东南角跪拜的骷髅:"它们在哭。
"众人这才注意到每具骷髅的锁骨上都穿着青铜铃铛,铃舌是半截人指骨。
当阿木用箭毒木汁涂抹眼眶后,原本空荡荡的墓墙上突然浮现荧光壁画——李焕之的匪帮正将哭嚎的俘虏浇筑进青铜柱,柱体表面的云雷纹里嵌满人牙。
"这不是藏宝洞,"陆教授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是炼人炉。
"他的登山靴碾过满地碎瓷,突然踢到个牛皮笔记本。
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张黑白照片,二十岁的他自己正站在此刻众人所在的位置,背后是七具新鲜尸体。
苏离的镜头盖啪嗒落地。
她终于看清父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那个雨夜",1987年9月16日,陆文渊在发现明代金册后,用信号弹点燃了队友帐篷。
而此刻老教授颤抖的右手上,还留着当年被篝火烧伤的月牙形疤痕。
"小心!
"阿木突然扑倒苏离。
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入石壁,箭尾拴着的丝帛展开成血色地图——正是羊皮卷缺失的最后部分。
张金贵的保镖从阴影里走出,手里举着本该随雇主沉入汞池的鎏金手弩。
"多谢各位趟雷。
"男人撕掉仿真面具,露出眼角狰狞的刀疤,"李焕之曾孙李振海,给祖宗上香了。
"他吹响骨笛,穹顶水晶棱镜突然折射出妖异的紫光,所有骷髅铃铛应声炸裂,飞溅的骨片在众人脸上划出血痕。
阿木抓起陆教授装满资料的登山包掷向汞池,飞散的纸张遇水银瞬间腾起青烟。
李振海的金丝楠木手杖击碎最后一块棱镜时,整座山体开始震颤,壁画上的青铜柱位置裂开地道,腥风裹着蝙蝠群喷涌而出。
苏离在混乱中摸到父亲日记本里的金属书签,那枚刻着水文标记的铜片完美嵌入地道闸门凹槽。
阿木拽着踉跄的教授跳进滑道,身后传来李振海癫狂的呐喊:"你们根本不懂!
那些金佛肚子里填的都是..."滑道尽头是座悬空青铜桥,桥下深涧里堆积着数以万计的牛角盔。
陆教授的眼镜腿突然断裂,他眯着眼凑近桥头碑文:"正德九年,沐王府镇南将军在此坑杀白夷三千..."话未说完,整座桥开始倾斜,那些盔甲竟自动拼合成骷髅士兵爬上岸。
阿木解下缠腰的哈尼族长刀,刀刃在石壁上刮下大片磷粉。
当第一个骷髅兵扑来时,他旋身挥出的刀光点燃了空气中的磷尘,幽蓝火焰瞬间吞噬了整支阴兵队伍。
苏离趁机用三脚架卡住齿轮机关,青铜桥轰然锁死。
"前面是望月潭!
"教授指着洞顶钟乳石群,月光正从某个特定的石笋间隙透入,在水潭表面投射出莲花状光斑。
阿木却按住要取水的苏离,箭毒木匕首刺入水面,三条长满人脸的怪鱼翻着肚皮浮上来。
李振海的狂笑从后方追上他们:"沐王府的守墓鱼,喂了整整三百年死囚!
"他的金丝楠木杖头突然弹射出链刃,扫向苏离装着胶卷的背包。
陆教授猛地推开女孩,自己却被刺穿肩膀钉在石壁上,鲜血顺着沐王府碑文沟槽流进深潭。
潭水突然沸腾,九尊纯金阿嵯耶观音像缓缓升起,每尊佛像的莲座都刻着不同经文。
阿木的银饰突然发出蜂鸣,他想起爷爷临终前哼的赶马调,颤抖着用哈尼语唱出最后一句:"三折望月不见月,九莲归位现真颜。
"苏离发疯似的按动快门,在闪光灯频闪下,九尊金佛的影子恰好叠成藏宝图缺失的一角。
当陆教授的血浸湿第九个莲座时,真正的密室终于在潭底显现——二十七个贴满符咒的陶瓮,每个都塞着具戴翡翠面具的童尸,中央玉棺里躺着具怀抱青铜匣的骷髅,指骨上戴着沐王府蛇纹戒。
李振海的链刃还差半寸就要割断阿木的喉咙,整座山洞突然响起沐王府巫师的咒语。
玉棺中的骷髅缓缓坐起,翡翠面具下传出男女混声的诡异腔调:"擅动镇魂棺者,永堕蛇蜕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