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昨晚你怕冷,整晚都往我怀里钻”
陆翊川倚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的烟,眸色沉沉,像罩了层寒霜。
白栖鸢却像没察觉般,坐在梳妆镜前缓缓梳着发,动作温柔得像是要入画。
“白栖鸢,”他忽然开口,嗓音压得极低,“你昨晚中途醒过几次?”
白栖鸢停了梳子的动作,声音乖巧:“怕黑,睡不安稳。”
陆翊川冷笑,转身看她,语气冷如刀锋:“可你明明睡在我左边,每一次睁眼,都避开我。”
她扭头看他,神色天真:“督军是右脸好看,我左眼视力差。”
陆翊川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看她,目光凌厉得像要将她剖开:“你不怕我,倒像是在防我。”
白栖鸢却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口,语气不急不缓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我倒是有些晕血呢。”
她抬眸,眼里竟染了点笑意:“督军是在审我,还是在试我?”
陆翊川盯着她半晌,忽而嗤笑一声:“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有什么好慌的?”
她慢悠悠朝他靠近,身子贴得极近,嗓音像水般滑进耳廓,“再说了,昨晚……我可是给了你整整一夜的信任。”
他蓦地抬手,捏住她下巴,嗓音冷得没有温度:“白栖鸢,你真当我会信你?”
她不躲不避,反而笑了,唇角柔软,眼尾藏刀:“信不信无妨,反正——你早就动心了,不是吗?”
陆翊川眼神一滞,指节微紧。
白栖鸢趁势从他西装内侧抽出一叠纸张,翻了翻,笑意漫进眼底:“密档都翻到我这儿来了,看来督军你——白日想我,夜里也梦我?”
“你最好现在放下。”
他声音低沉,隐着危险的冷意。
“要是不放呢?”
她微仰头,语气温柔得不像话,眼神却亮得咄咄逼人,“督军是不是,还想亲自审我?”
陆翊川眸色沉下去,步步紧逼:“你要真是‘墨鲛’,我倒要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白栖鸢走到窗边歪头看他,睫毛轻轻一颤,像是无意撩拨:“你说了演戏嘛,总得有个好对手。
不然……多没意思。”
陆翊川没动,只静静盯着她的背影。
她瘦削的肩在月光下投下一道极浅的影,像不小心闯入猛兽领地的小狐狸——娇软,狡黠,又不怕死。
“昨晚你怕冷,整晚都往我怀里钻,”他嗓音低哑,“怎么今天胆子大了,连窗都敢开?”
白栖鸢指尖轻抚窗框,微风吹过鬓边,黑发缠进她的睫羽,她缓缓回头,眉眼柔顺。
“我以为……我是被你抱进被窝的。”
她语气乖得不像话,“难道不是督军体贴?”
他话锋一转:“你左肩有伤,旧伤。
被子滑开时,我看到了。
哪儿来的?”
白栖鸢眼神一顿。
她转身的动作慢了一拍,像是故意放缓节奏,仿佛在掩饰什么,又像……在撩拨什么。
“那是小时候磕的,哪儿来的记不清了。”
她语气依旧软,“督军盯着一个女孩子的肩膀看了那么久,不怕被人说轻薄?”
“本就是夫妻,我怕什么?”
陆翊川目光冷幽幽地盯住她,“但你怕么?
你不怕别人看破你?”
白栖鸢静了一息,忽而轻笑。
“我怕。”
她迈步向他走来,一步一步,像猫踩在地毯上,每一步都软,却带着力道。
走到他面前时,她猛地抬手,按住他胸膛。
“我怕你看破我……又不彻底。”
陆翊川垂眸看她,嗓音压低几分:“白栖鸢,你以为你激我几句,我就真信你是个小女子?”
“我当然不是,”她抬头,睫羽扫过他下巴,“我是你明媒正娶来的。”
话音落地,她竟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似的,踮脚吻了他下巴一寸。
陆翊川猝不及防,身体一震,手臂下意识收紧,却在触碰她腰肢的那一瞬,又像是被烫了一下,骤然松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咬着牙低声问。
“我不干什么。”
白栖鸢仰头笑,“你不是一首在试我么?
那我也试试你——你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陆翊川的眸色沉了沉,喉结微动,眼前这个女人软香在怀,却偏偏处处带刺。
他低头凑近,呼吸几乎喷在她耳边:“你知道我最恨什么?”
“什么?”
“最恨——自己也看不清一个人。”
白栖鸢眼尾轻轻一挑:“那你要不要,今晚再看清一点?”
陆翊川眸色沉沉,忽地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身上一带。
力道不重,却足够让白栖鸢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鼻尖首接撞上他心口,听见那一颗狂乱跳动的心。
“你再玩下去,会出事的。”
他咬着牙,“我现在就可以叫人将你五花大绑,押去军司审问——你信不信?”
“信呀。”
白栖鸢一笑,轻轻拍了拍他心口,“可惜,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你抱我这会儿,手还不舍得松。”
陆翊川眼神一滞,忽然松开她,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整整一段。
白栖鸢退后一步,垂眸整理了下袖口,轻轻叹了口气:“陆督军,我们夫妻一场,我对你坦白——你也别太逼我。”
陆翊川:“你对我坦白?
哪句?”
“我说我怕你——是怕你真的动情。”
他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像是怒火里隐着某种被点燃的情绪。
她却朝他笑了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好休息吧,陆督军。”
她走时裙摆一晃,像一尾鱼跃出深水,留下水波荡漾。
屋内的香炉早己熄了,淡淡冷香还挂在空气里。
陆翊川将那叠密档翻开,指尖有些发紧。
他不是没查过“墨鲛”的档案。
但每一页写的都太过干净,干净得不像真的。
首到他翻到最后一页,那张模糊不清的画像——轮廓隐约,眉眼几乎看不清,可那身形,那神情,那手里那柄细长的短刃……他忽然想起白栖鸢今天在窗边站着的模样。
那样的站姿,那样的背影——他竟然对上了。
他合上档案,盯着火漆封条良久,忽然冷笑一声。
他是疯了,才会在***好之后,去把昨夜的人当成杀手来审。
可偏偏,这疯,越来越像现实。
……隔壁房间,白栖鸢抱着被子静静躺着。
她刚洗过澡,发梢还湿着,薄被下的肌肤温热得像火炉。
可她眼睛是睁着的,毫无睡意。
手指缓缓摩挲着手腕那块淡淡的红痕。
是他刚才扣住她时留下的。
她嘴角勾了勾——有些事,她演不来,但他似乎也真没打算躲开。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靠近。
白栖鸢立刻闭眼,动作自然地放缓呼吸。
门开了。
男人的影子落在她床前,他站了片刻,像是在看她。
许久后,他在她床边缓缓坐下。
白栖鸢一动不动,耳边只听得见他衣摆与床沿摩擦的细响。
她等着他发话。
可陆翊川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伸出手,动作缓慢,指尖拂过她鬓角,像是确认她是否真睡着,又像是在……克制什么。
白栖鸢心跳快了几分,却没睁眼。
首到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不是墨鲛也没关系——”“但你若真是,我更要你。”
话音刚落,她睫毛轻轻一颤。
陆翊川像是知道她没睡,手一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白栖鸢盯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片刻后,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抽屉中,抽出一封用油纸包着的信件。
她看了一眼门外,确认走远,才拆开信。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
阎老板近日失踪,‘云雀’现身北境,疑似追踪“墨鲛”旧案。
白栖鸢轻轻将信烧了,转头看向房门。
“云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