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喉管里喷出的血溅在琉璃胚上,熔炉火光里竟泛出诡异的孔雀蓝。
她扯过对方腰间钥匙串,三十七把铜匙深深勒进掌心。
前世被毒瞎的眼眶突然灼痛,那些鸩酒浇灌的记忆破土而出——“裴郎说阿姐的眼睛最美。”
庶妹沈月柔的翡翠护甲划过她眼皮,“所以这第一杯酒,该敬你琉璃目。”
暴雪压塌了柴房的茅草顶,月光混着雪粒子漏进来。
沈灼华忽然僵住,西北角铁链撞击声混着少年呜咽,像极了她被做成人彘的幼弟...沈灼华握着铁钳走向声源,熔炉将她的影子拉成鬼魅。
豁口陶罐后蜷着个瘦弱身影,手腕被玄铁链磨得白骨森森——那枚火焰形胎记刺得她瞳孔骤缩。
“…...阿满?”她声音发颤。
前世幼弟被做成人彘时,就是用这胎记认尸的。
少年突然暴起咬住她手腕,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沈灼华忍痛捏住他下颌,却摸到满口断牙——与阿满被拔舌时留下的伤痕分毫不差。
“他们用你试药?”她盯着少年空洞的眼眶,指尖掠过他脊背上紫黑的针孔。
突然扯开自己衣襟,心口处同样的七星毒痕赫然在目。
“你也中过‘七日归’。”
她将少年颤抖的手按在毒痕上,“这毒每月发作都需饮人血,但你喝的都是猪狗血吧?”少年突然安静下来,喉头发出呜咽。
窑洞外传来马蹄踏雪声,九皇子亲卫的玄色大氅掠过窗棂。
沈灼华迅速将尸体残灰抹在少年脸上,扯散自己衣襟咬破唇角。
“不想死就配合我。”
她贴着少年耳畔低语,与此同时将铁钳塞进他掌心。
门外传来甲胄碰撞声时,她突然发出凄厉惨叫:“救命!王监工疯了——”当萧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沈灼华脖颈带伤缩在墙角,琉璃碎片割破的袖口露出毒痕 ,少年正机械性地用铁钳捅刺监工早已冰凉的尸体,熔炉旁散落着半块凤凰琉璃佩,与三年前北境战场失踪的沈家军帅佩纹路重合。
萧烬的蟒纹靴碾过凤凰佩,却弯腰拾起一片染血琉璃:“姑娘的指甲缝很干净。”
他忽然擒住她手腕举到火光下:“杀人后还来得及用硝石洗甲?”沈灼华:“殿下查案还是验尸?”萧烬:“查案要证据,验尸看诚意。”
他突然扯开她衣领:“比如这道箭疤——沈家女帅独有的反手拔箭法,可对?”柴房梁上突然坠下个药农,心口插着沈灼华藏着的半截琉璃簪。
萧烬的亲卫惊呼:“是南疆探子!”沈灼华踩住尸体冷笑:”现在,我们能谈合作了吗?”风雪卷着火星蹿上天际,远处琉璃坊轰然塌了半边。
她在坍塌声中听见萧烬的低语:“你要翻沈家旧案,我要烧南疆暗桩,确实算同道中人。”
二烬骨生香药庐地下冰室泛着幽蓝,三千琉璃瓶悬在穹顶。
沈灼华盯着萧烬心口那道狰狞凸起,忽然将药杵捅进他伤口:“沈家破甲箭的倒钩,殿下竟带着活三年?”萧烬反手扣住她腕骨按进冰棺,棺内药液浸透她衣袖。
“当年北境雪谷,沈帅这一箭本该取我性命。”
他指尖掠过她锁骨处的旧箭疤,“结果射偏三寸。”
沈灼华:“所以留着我复仇?”萧烬:“留着你证明,沈家军骨头上开出的花——”他突然咳出黑血,“比南疆蛊虫有趣得多。”
她嗅到血中混着骨生香,这是沈家军自刎前用的剧毒。
冰棺突然震颤,萧烬毒发的瞳孔泛起金纹,而她腕间被咬的伤口开始灼烧。
沈灼华翻身压住萧烬,咬破舌尖将血滴入他喉间。
毒血交融的瞬间,冰棺表面浮现血色图腾——正是沈家祠堂地砖上的镇魂符。
“你饮过沈家人的血?”她扯开他衣襟,心口箭伤处嵌着半枚玉扣,与她父亲殉国时崩碎的铠甲残片一模一样。
回忆闪回萧烬幻毒发作时,沈灼华看见雪谷尸堆里的少年:- 十五岁的萧烬挖出血肉里的箭头,将沈父的玉扣按进伤口- 濒死的沈家军副将嘶吼:“少帅快走!他们是冲双生...”- 画面戛然而止在染血的生辰帖,八字与她完全相同的沈灼华三字被朱砂圈杀她突然将孔雀胆抹在萧烬唇上:“骨生香遇雀毒会蚀穿五脏,但若加一味人血——”话音未落,萧烬咬破她指尖含入口中,冰棺轰然炸裂开来。
炸裂的冰棺涌出无数毒虫,沈灼华旋身扯落琉璃瓶。
紫色毒烟中,她踩着蛊虫尸体逼近,“冰棺里封着沈家军怨魂吧?难怪你要饮我的血镇魂。”
萧烬抹去唇边血迹,从发间抽出一支琉璃簪——正是她柴房杀人时遗失的凶器:“沈帅可知,这支簪子的琉璃料掺了人骨灰?”他弹指震碎簪子,灰烬里浮现金色星屑,“沈家祖坟的特产,天陨砂。”
沈灼华突然劈手夺簪刺向他咽喉,却在最后一寸停住。
簪子内层露出极小字迹:双生子杀——是她父亲的字迹。
萧烬:“现在明白了吗?三年前北境不是战败——”沈灼华:“是屠杀。”
她碾碎簪子,“有人要抹除所有知道双生预言的人。”
就在这宁静的药庐之外,突然间,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划破了原本的寂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月柔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眼前。
只听她高声喊道:“好姐姐,裴郎特意让我给你送来一份大礼呢!”声音犹在空气中回荡,尚未完全消散之际,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沉重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三百具“沈家军尸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冲破了药庐紧闭的大门。
这些尸傀个个身材高大威猛,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它们面无表情,动作僵硬,但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和杀意。
更为诡异的是,在每个尸傀的颈后,都赫然钉着一根晶莹剔透、散发着寒光的琉璃刺——那正是属于沈灼华所独有的标志。
三局中局京兆尹的公堂上,琉璃熔炉的火焰舔舐着尸傀的躯壳,青紫色的火舌窜起三丈高,将沈灼华的影子投在梁柱上,扭曲如鬼魅。
她指尖捏着一枚琉璃刺,刺尖映出沈月柔鬓角的金丝步摇——那本该是她及笄礼上的嫁妆。
“姐姐连沈家军的尸骨都敢焚?”沈月柔的笑声像毒蛇吐信,翡翠护甲叩在案几上,“不怕他们夜里来索命么?”沈灼华猛地将琉璃刺掷入熔炉。
“咔嚓——”尸傀的脊椎在烈焰中爆裂,灰烬如活物般盘旋升空,拼出一幅北境地形图。
刑部侍郎的乌纱帽被热浪掀飞,露出底下斑秃的头皮。
“三年前,他们被灌入琉璃料时,妹妹不就在南疆窑洞外抚琴么?”她掬起一捧骨灰,任其从指缝漏下。
灰烬落地竟显出血字《广陵散》琴谱,最后一个音符正指向沈月柔的绣鞋。
萧烬的蟒纹靴突然踏上琴谱。
“验虎符。”
他抛出一块残铁,熔炉霎时嗡鸣如蜂群。
残铁撞入青焰的刹那,堂外马厩传来战马嘶鸣,声浪震得梁上“明镜高悬”的匾额轰然坠地。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水牢石壁时,沈灼华腕间的铁链正渗出冰碴。
暗处有人拨响琴弦,第五个音调陡转尖锐,铁链突然绞住她脖颈。
“少帅可还记得?”阴影中走出抱琴人,琴腹刻着“双生子祭”的篆文,“雪谷活埋三百童男时,他们听的也是这首《胡笳十八拍》。”
沈灼华足尖勾住水牢铁栏,借力翻身踩上琴面。
“错了。”
她扯断一根琴弦,发丝粗细的弦线勒入对方咽喉,“他们只听见你颅骨碎裂的声音。”
琴师仰面倒下时,后脑磕在玄铁琴轸上。
鲜血尚未落地便凝成冰晶,与萧烬毒发时指尖的霜花如出一辙。
沈灼华掰开死者紧握的拳头,掌心躺着一枚琉璃药丸——正是前世裴世子喂她服下的“七日归”。
观星台的琉璃瓦映着残月,老皇帝蜷在龙纹榻上,药碗里浮着沈灼华的画像。
国师的星盘突然炸裂,三百颗童男童女的牙齿滚落玉阶。
“陛下……紫薇帝星裂了……”国师七窍涌出琉璃液,手指死死抠进星轨仪的凹槽。
萧烬呈上完整的虎符,青铜表面还沾着熔炉的余温。
老皇帝暴起掐住国师脖颈,镶金指甲陷入苍老的皮肉:“你说双生子都死了!”“嗤——”一根琉璃丝穿透蟠龙柱,精准钻入老皇帝心口。
沈灼华自星图阴影中走出,染血的指尖缠绕着发光的丝线:“陛下当年用沈家军填星阵时,可算过自己的命宫?”虎符在萧烬掌中化为齑粉,露出内层铭文——**山河为聘,日月为祭**瓦当上的琉璃兽首同时炸裂,沈灼华立于星图中央,背后浮现重叠的双生虚影。
萧烬接住一片坠落的碎瓦,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入星轨仪的“紫薇垣”凹槽,整座观星台开始倾斜。
四朱颜劫公堂青砖被琉璃熔炉映得忽明忽暗,沈灼华突然撕开囚衣。
三百一十七道刺青在脊背游走,竟随着炉火温度变幻色彩,最终拼成北境血色沙盘。
"诸君且看——"她反手泼出鹤顶红,毒液顺着刺青沟壑奔涌,在"狼牙谷"位置凝成猩红的"双生子"三字。
刑部侍郎案头的惊堂木突然炸裂,碎屑中飘出焦黑的童男生辰帖。
萧烬的蟒鞭卷住欲逃的仵作,鞭梢金铃震碎其外袍。
众人倒吸冷气——那佝偻老者脊背上,赫然烙着与沈灼华相同的刺青图案。
"三年前北境埋的不是敌军。
"沈灼华指尖掠过仵作颤抖的刺青,"是三百个与我同生辰的活人祭品。
"地砖轰然塌陷时,萧烬的剑锋挑开自己衣襟。
心口箭疤处浮起金光,竟与沈灼华背部的"鹰嘴崖"刺青严丝合缝。
两幅刺青相触的刹那,祭坛琉璃棺中射出七道血线,将沈月柔钉在蟠龙柱上。
"原来少帅把地图刻在皮肉里。
"萧烬的体温骤降,呵气成霜,"难怪他们要活剥你的皮。
"沈灼华突然咬破他手腕,含血喷向空中。
血珠凝成北境星图,其中七颗红星正对应在场七位重臣的眉心。
"当年活埋祭品时,诸位大人可都在观星台饮过血酒吧?"她甩出琉璃丝,丝线穿过血珠刺入那些人的眼眶,"这七颗贪狼星,味道如何?"祭坛突然剧烈震颤,琉璃棺盖滑开的瞬间,三千白发如雪瀑涌出。
棺中坐起的女子与沈灼华容貌无二,只是满头霜发,腕间拴着沈家军阵亡名录的铁链。
"阿姐……"白发女子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他们抽我骨髓炼香时,你猜我在想什么?"沈灼华的刺青开始渗血,每一道伤痕都对应名录上的名字。
萧烬突然割破掌心按在她背上,鲜血竟在刺青间勾画出完整的南疆地图。
"骨生香需至亲血脉为引。
"白发女子扯断铁链,发丝突然暴长缠住沈月柔,"好妹妹,你盗走的那罐'朱颜劫',用的可是我的腿骨?"沈月柔的翡翠护甲寸寸碎裂,露出森森指骨。
她尖叫着甩出毒粉,却见萧烬袖中飞出一只琉璃鹊,将毒雾尽数吞入腹中。
祭坛四角的青铜兽首突然吐出烈焰,将公堂烧成熔炉。
沈灼华在火中高举琉璃鹊,鹊眼射出两道冷光,映出老皇帝在观星台抽搐的身影。
"双生子杀局真正的祭品……"白发女子化作飞灰前轻笑,"是那个坐在龙椅上发抖的可怜虫啊。
"琉璃棺炸成齑粉时,萧烬接住一片锋利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