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咯咯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子，掌心全是冷汗。
货架上的罐头食品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几个破损的包装盒歪歪斜斜地躺在那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悄悄从腰间抽出匕首，这是她最后的武器。
三天前，她的最后一发子弹已经用在了那个试图抢夺她物资的男人身上。
想到这里，她的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那个男人的眼睛，在临死前瞪得那么大。
林夏摇摇头，把那个画面赶出脑海。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透过货架的缝隙往外看。
一个感染者正摇摇晃晃地走过通道。
它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嘴角挂着暗褐色的血迹。
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浑浊的眼白中布满了细密的血丝，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
它突然停下脚步，抽动着鼻子。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找到的那本医学杂志，上面说感染者的嗅觉是正常人的十倍。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那是昨天躲避另一个感染者时被铁丝网划破的。
虽然已经用酒精消毒过，但血腥味可能还是......感染者的头猛地转向她的方向。
"该死！"林夏在心里暗骂一声。
她迅速环顾四周，寻找逃生路线。
最近的出口在二十米外，但中间隔着三个货架。
如果她动作够快......感染者发出一声嘶吼，朝她扑来。
林夏猛地起身，撞翻了身后的货架。
金属架子倒地的巨响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
她顾不上查看，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更多此起彼伏的嘶吼声——这声音引来了更多的感染者。
她的运动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感染者，她来不及思考，直接一个滑铲从它胯下钻过。
感染者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出口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右侧的通道里闪过一个人影。
那绝对不是感染者，因为对方穿着完整的防护服，手里还拿着......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声枪响震得她耳膜发痛。
身后的感染者应声倒地。
林夏本能地扑向最近的掩体，一个翻滚躲到了收银台后面。
"别开枪！我是人类！"她大喊。
"出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慢慢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
"林夏深吸一口气，照做了。
她缓缓站起身，看到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军用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手里的步枪稳稳地指着她。
"我没有被感染，"她说，"你看，我还能正常说话，思维清晰......""闭嘴。
"男人打断她，"把外套脱了。
"林夏咬紧牙关。
在这个世界里，信任比食物还要稀缺。
她慢慢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T恤。
男人仔细检查了她的手臂和脖子，目光在那道伤口上停留了几秒。
"伤口怎么来的？""被铁丝网划的，昨天的事。
"男人沉默了一会，突然摘下了防毒面具。
林夏愣住了——他看起来比她想象中年轻得多，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经历过太多死亡的眼睛。
"我叫陈默，"他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跟我走。
这个超市里至少有二十个感染者，刚才的枪声已经把它们都引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林夏听到货架被推倒的声音，还有玻璃碎裂的声响。
"为什么帮我？"她警惕地问。
陈默露出一丝苦笑："因为我也需要一个活人作伴。
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待久了，会疯的。
"林夏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感染者就从旁边的通道扑了出来。
陈默反应极快，一枪爆头。
但更多的感染者正在逼近。
"决定好了吗？"陈默一边换弹夹一边问，"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等死？"林夏抓起地上的背包："带路。
"陈默带着林夏从超市后门冲了出去。
夕阳的余晖将整条街道染成血色，废弃的汽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路上，有的车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这边！"陈默拽着她的手腕，拐进一条小巷。
林夏能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那些感染者正在追赶他们。
她的肺部***辣地疼，但不敢停下。
陈默带着她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时不时回头开一枪。
枪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你......要把整个城市的感染者都引来吗？"林夏气喘吁吁地问。
"相信我，"陈默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怎么甩掉它们。
"他们拐过一个弯，陈默突然推开一扇铁门。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楼梯，散发着霉味。
林夏犹豫了一下，但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是跟着钻了进去。
陈默关上门，迅速用铁链锁住。
几乎在同一时刻，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林夏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黑暗中，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陈默轻微的呼吸声。
"这是哪里？"她问。
"临时避难所，"陈默打开手电筒，"跟我来。
"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走，来到一个地下停车场。
这里显然被改造过，四周用沙袋和铁丝网加固，角落里堆着各种物资。
陈默走到一个汽油桶前，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这片空间。
林夏看到墙上贴着地图，上面用红笔做了各种标记。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她问。
陈默没有立即回答。
他脱下防护服，露出里面的黑色战术背心。
林夏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把军刀，刀柄上刻着奇怪的符号。
"曾经不是一个人，"他终于开口，"但现在只剩下我了。
"林夏还想问什么，但陈默已经走到角落的储物柜前，拿出两个罐头。
"饿了吧？"他扔给她一个，"牛肉的。
"她接住罐头，手指有些发抖。
已经记不清上次吃到热食是什么时候了。
陈默用军刀撬开罐头，浓郁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谢谢，"她小声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陈默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脖子上的伤，"他突然说，"最好再处理一下。
感染者的病毒可以通过血液传播。
"林夏的手顿住了。
"你不是检查过了吗？""我见过太多例子了，"他走到另一个柜子前，拿出医疗箱，"有人被划伤后三天才发作。
这病毒......"他停顿了一下，"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
"他拿着消毒水和绷带走过来。
林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别动，"陈默按住她的肩膀，"除非你想变成外面那些东西。
"他的手指很凉，但动作出奇地轻柔。
林夏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硝烟和消毒水的气味。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她强迫自己保持不动。
"你以前是军人？"她问，试图转移注意力。
陈默的手顿了一下。
"算是吧，"他含糊地回答，"在......某个特殊部队待过。
""所以你才这么了解感染者？"这一次，陈默没有回答。
他专注地处理着她的伤口，但林夏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整个地下空间都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该死！"陈默猛地站起来，"它们找到入口了！"林夏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听到铁门被撞击的声音，还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
"后门！"陈默抓起背包，"快！"他们冲向停车场的另一端。
陈默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排水管道。
林夏刚要钻进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铁链断裂的声音。
"跑！"陈默推了她一把，转身举枪射击。
林夏在管道里拼命往前爬。
她能听到身后的枪声和嘶吼声，还有陈默的脚步声。
管道尽头是一道铁栅栏，她用力推开，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钻出来，发现自己在一片废弃的工地里。
陈默紧随其后，他的脸上有一道血痕。
"没事吧？"她问。
陈默抹了把脸，"小伤。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它们很快就会......"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夏就看到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那些感染者像潮水一样涌来，数量之多让人绝望。
"这边！"陈默拉着她跑向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他跳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林夏刚关上车门，一个感染者就扑到了车窗上。
陈默猛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那个感染者被甩到地上，但更多的感染者正在围拢过来。
"抓紧了！"陈默喊道，车子撞开几个感染者，冲上主路。
林夏死死抓住扶手。
后视镜里，她看到那些感染者正在追赶，但它们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
"它们......怎么会这么多？"她颤抖着问。
陈默的脸色阴沉。
"有人在召集它们，"他说，"我早就发现了，这些感染者不是随机游荡的，它们......被某种信号控制着。
"林夏想起墙上的地图，那些红色标记。
"所以你一直在调查？"陈默没有回答。
他专注地开着车，但林夏注意到他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默把车开进一个废弃的加油站。
这里看起来相对安全，四周都有围墙。
"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他说，"明天一早出发去军事基地。
""军事基地？""那里可能是最后的希望，"陈默说，"如果还有人能控制局面的话。
"林夏点点头。
她跟着陈默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店，这里显然也被改造过，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了。
陈默开始检查物资，林夏则坐在角落里。
她的目光落在陈默的背包上，那里面露出一个笔记本的一角。
趁陈默不注意，她悄悄抽出了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份实验记录，日期是病毒爆发前三个月。
上面详细记载着某种病毒的培养过程，还有......人体实验的数据。
她的手开始发抖。
最后一页的签名赫然是：陈默博士。
林夏的手指微微发抖，笔记本的纸张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陈默博士。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抬头看向正在整理物资的陈默，那个刚才还让她感到安心的背影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你在看什么？"陈默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夏猛地合上笔记本，但已经来不及了。
陈默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林夏站起来，后退了一步，"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锐利。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慢慢走近，"把笔记本还给我。
""别过来！"林夏从腰间抽出匕首，"你制造了这种病毒，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没有！"陈默突然提高声音，"我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加油站的铁门被撞开了。
林夏转头看向窗外，倒吸一口冷气。
数十个感染者正涌进来，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红光。
"该死！"陈默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得......"林夏甩开他的手，"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要跟你这种......"一个感染者突然扑到窗户上，腐烂的脸紧贴着玻璃。
林夏尖叫一声，本能地后退。
陈默趁机夺过笔记本塞进背包，然后一把拉住她。
"听着，"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如果你想活命，就跟我走。
等我们安全了，我会告诉你一切。
"林夏咬着嘴唇。
外面的感染者正在疯狂地撞击着便利店的玻璃门，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好，"她终于说，"但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我保证，"陈默打断她，"现在，后门！"他们冲向便利店的后门，但刚打开门就发现外面也有感染者。
陈默咒骂一声，拉着林夏退回店内。
"上楼！"他指着角落的楼梯。
他们刚跑到二楼，就听到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几个感染者从窗户爬进来。
"快！"陈默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个小办公室。
他迅速关上房门，用办公桌抵住。
"现在怎么办？"林夏喘着气问。
陈默走到窗前，"我们得从这里跳下去。
"林夏探头看了一眼，二楼离地面至少有五米高。
"你疯了？""总比被它们撕碎强，"陈默开始解下背包带，"用这个当绳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撞击声。
林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陈默迅速把背包带系在窗框上，另一头扔出窗外。
"你先下去，"他说，"我断后。
"林夏犹豫了一下，但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
她抓住背包带，小心翼翼地翻出窗外。
就在她即将落地时，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枪响。
"陈默！""快跑！"陈默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往东边跑，我会......"他的话被另一声枪响打断。
林夏看到几个感染者从二楼窗户摔下来。
她咬了咬牙，转身就跑。
但没跑多远，她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回头一看，陈默正一瘸一拐地追上来，他的左腿在流血。
"你......"林夏停下脚步。
"别停下！"陈默喊道，"它们追上来了！"林夏看到陈默身后确实有几个感染者在追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回去扶住陈默。
"为什么回来？"陈默喘着气问。
"因为......"林夏咬着牙说，"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进一条小巷。
陈默突然拉住她，"这边！"他推开一扇隐蔽的铁门。
门后是一个地下通道。
陈默关上门，用铁棍别住。
"这里通向地铁站，"他解释道，"我们可以......"他的话戛然而止。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墙上用荧光涂料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下面还有一行字："寻找真相的人，来B区实验室。
"地下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昏暗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
林夏扶着陈默，沿着墙上的荧光标记前进。
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不仅因为刚才的逃亡，更因为即将揭开的真相。
"你还能走吗？"她问。
陈默的左腿还在流血，但他摇了摇头。
"没事，"他咬着牙说，"我们必须尽快到达安全的地方。
"通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滴水声在回荡。
林夏注意到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那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DNA螺旋，周围环绕着闪电。
"这些符号......"她忍不住问。
"是反抗军的标记，"陈默回答，"他们一直在调查病毒爆发的真相。
"林夏停下脚步，"所以你并不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陈默靠在墙上，脸色苍白。
"事情比你知道的要复杂得多，"他深吸一口气，"我确实参与了病毒的研究，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林夏握紧了拳头，"解释清楚。
""三年前，我被招募进了一个秘密项目，"陈默开始讲述，"他们说是为了开发新型疫苗。
但后来我发现，项目背后有一个更大的阴谋......"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嚎叫声。
那声音不像普通感染者的嘶吼，而是一种有规律的、近乎旋律的声音。
陈默的脸色变了。
"不好，"他说，"它们在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