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影留魂

钟声把楚影从梦里拽出来，脑袋还是蒙的。

"操，又迟到了。

"他胡乱抓起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连脸都没顾上洗。

门外天还没亮透，一股子凉气扑面而来。

留仙观还是一如既往的飘着雾气，远看确实像仙家宝地，住进来才知道是个人间地狱。

楚影三步并作两步往后山灵药园跑去，裤脚都被草丛里的露水打湿了。

赵明那张臭脸早就等在灵药园门口了。

楚影还没站稳，他就开始念叨："楚影！

就知道是你最慢！

"楚影张了张嘴想解释，被赵明抬手打断："知道你在哪干活吗？

第三区域！

青玉参记得灵液三滴，紫心兰要温水！

出了岔子有你好果子吃！

"楚影撇了撇嘴，心想这家伙就知道折腾人。

第三区域在留仙观后山灵药园的最角落，灵气稀薄得跟普通山头差不多，放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灵草。

但他也只能点点头，认了。

在留仙观混了三年，楚影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杂役弟子就跟狗一样，挨打要立正，吃饭要感恩。

三年前被掌门从山脚下带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能学点仙家本事，谁知进了个人间炼狱。

拔草、松土、浇灌，一成不变的苦力活。

太阳慢慢爬高，后背的汗水打湿了衣服。

"你听说了吗？

掌门又收了个天才弟子，才十二岁就筑基了！

""城主家的少爷呗，一叶道人亲自去请的，能差到哪去？

""还有宁师兄，这不准备冲金丹了？

要成了，咱们留仙观又要多个招牌人物啦！

"几个杂役嘀嘀咕咕地议论着。

楚影心里一阵发酸。

十六岁，三年了，还是个炼气初期的废物。

灵根资质不算烂，可谁在乎呢？

这个世道，没背景寸步难行。

他低头看了眼左手腕上那个星形胎记，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楚影！

"赵明的声音从背后炸开，"你这青玉参又少浇灵液了？

"楚影转过身，赵明一脸阴沉地把量器怼到他面前："看看！

少了半滴！

"楚影盯着量器看了看，线确实差了点，但他明明记得按要求浇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师兄，我刚才明明...""放屁！

睁大眼睛自己看！

"赵明打断他，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楚影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是我的错。

"跟这种人硬顶，自己没好果子吃。

三年前他也曾不服气，结果挨了一顿毒打不说，还被罚了半个月的伙食。

吃了几次亏，他学精了。

"去禁闭室反省！

晚饭别想吃了！

"赵明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周围几个杂役看了楚影一眼，有同情的，也有看热闹的。

但很快都低头干活去了。

没人会为一个小杂役得罪执事师兄，这种事在留仙观天天都在上演。

楚影丢下手里的工具，往禁闭室走去。

这破地方他都快装修成自己家了——阴暗潮湿，霉味冲天。

对内门弟子来说可能就是小惩罚，对杂役来说就是要命。

一次禁闭，不仅要挨饿，还要耽误修炼时间。

他走进去，习惯性地坐到地上，开始运转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

再苦再累，修炼是不能停的。

这点念头让他在杂役堆里坚持了三年，也没彻底放弃自己。

体内的灵力就像小溪一样在经脉里流动，带来一丝温暖。

这感觉能让他暂时忘了饥饿和委屈，起码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楚影心想，早晚有一天，他要让赵明这种人高攀不起。

想到这里，他更加专注地运转功法，连身旁的异象都没察觉——他手腕上的星形胎记正微微发光，而身后的影子比常人的更加浓重，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禁闭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楚影以为是来放他出去的杂役师弟，头也没抬。

"楚影，出来。

"这声音让他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留仙观掌门——一叶道人！

白袍飘飘，胡子雪白，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掌、掌门？

"楚影慌忙站起来，脑子里全是问号。

一叶道人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玄黄界数一数二的炼丹大师，堂堂留仙观掌门，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跟我走。

"老头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楚影愣了一秒，赶紧跟上。

他们穿过幽暗的走廊，经过灵药园，一路上碰到的弟子都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用见了鬼似的眼神盯着楚影。

他突然觉得怪尴尬的，像只被拎出来示众的小鸡。

一叶道人带着他来到留仙观的主峰——墨竹峰上的一个小院子前停下。

门上挂着块木牌，刻着"墨竹院"三个字。

院门紧闭，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

"进去。

"一叶道人推开门。

楚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被震住了——院子里的灵气比灵药园浓了十倍不止！

竹影婆娑，中间有个小池塘，清得见底。

池中央有块大石头，上面放着个玉盘，盘里躺着滴水一样的东西，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知道这是啥不？

"一叶道人指着那滴液体问。

楚影一脸懵，摇摇头："不知道。

""墨竹灵液，咱们留仙观的宝贝。

百年才能凝出一滴，今天赐给你了。

"老头子说得云淡风轻，就跟"今天吃鸡蛋"似的。

楚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什么？

墨竹灵液？

给我这种小杂役？

是我幻听了还是掌门疯了？

"掌门，我这...""别废话。

"一叶道人挥挥手，"我看你骨骼清奇，和这灵液有缘分。

去吧，喝了它。

"楚影脑子里一团浆糊，但还是听话地走向石头。

他小心捧起玉盘，看了眼一叶道人，见他点头，就把那滴灵液倒进嘴里。

刚入口的时候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冲到丹田里去了。

接着整个人像被扔进火炉，又被丢进冰窖，这冰火两重天差点让他站不住。

"坐下，运转功法。

"一叶道人在旁边提醒他。

楚影忍着难受盘腿坐下，开始运转体内那股暴涨的灵力。

慢慢地，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从没有过的清晰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每根经脉，每块肌肉，甚至血管里流动的血。

更奇怪的是，他体内好像有股陌生的力量苏醒了。

不是普通灵力，而是种更深沉、更神秘的东西，仿佛藏在他血里的秘密。

这股力量流过他左手腕的星形胎记时，那里一阵刺痛，像有针在扎。

不知过了多久，楚影睁开眼。

一叶道人站在池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感觉咋样？

""挺...挺怪的。

"楚影不知怎么形容，只能含糊地回答。

一叶道人点点头："从今天起，你就住这墨竹院。

白天照常干活，晚上在这修炼我教你的心法。

"说着，他弹了下手指，一道光射入楚影眉心。

楚影脑子里突然多了一篇完整的心法——《墨竹心经》。

"这是...""别声张。

"一叶道人神色一正，"你的天赋跟常人不一样，这心法更适合你。

记住，别告诉任何人。

""我明白。

"楚影赶紧点头。

虽然他还是有点懵，但知道这是天大的机缘。

"回去吧。

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一叶道人转身要走，又回头说，"哦对了，明天起你负责第一区域的灵草。

"第一区域？

那可是灵药园的黄金地段啊！

楚影想道谢，可一抬头，老头己经不见了。

站在院子里，楚影还觉得在做梦。

刚才被罚禁闭，转眼就住进了这么好的院子，还得到了百年难遇的灵液，这剧情转折也太离谱了。

但丹田里那股新生的力量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星形胎记，感觉比以前更清晰了。

天色暗下来，月亮慢慢爬上树梢。

楚影坐在院子的石头上，仰头看天。

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像是在朝他眨眼睛。

"狗日的，老子也有翻身的一天。

"他嘀咕着，心里偷着乐。

月光下，他身后的影子悄悄蠕动起来，像是活物一样。

可他自己完全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