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车轮碾过的希望辙痕
这是他用绣品尾款添置的“大件”，车把上还系着白婶连夜缝的红绸，说是能“辟邪保平安”。
后座载着给父母买的糕点，车筐里塞满建筑图纸，每样物件都沉甸甸地压着夫妻俩的期盼。
“爸！
妈！
以后我们有事就能随时打电话了，会很方便的！”
白叔推着摩托进院子时，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正蹲在墙根修补竹筐。
母亲颤抖着摸过电话机身，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咱家也有电话机了，再也不用去村支书那里排队打电话了”当晚，白叔踩着梯子架天线，白婶握着听筒反复教二老拨号，打给店里新安的座机，当电话那头传来丁香略带紧张的“喂”，一家人围在桌前笑出了泪花，白婶说“是我，没啥事我们试试电话”。
租地的事却没这么顺利。
白叔揣着妇人给的规划图，在村里转悠了三天，终于相中村西头老李头家的两亩荒地。
那地背靠土坡能挡风，旁边还有条灌溉渠，正适合建厂房。
然而，当他携烟酒前往商谈之际，老李头却将茶杯猛然一放，沉声道：“不行！
村长有言，此地须留作村办企业之用！”
白叔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抽烟，烟圈在寒风里打着旋儿消散。
摩托车大灯照亮墙上褪色的“招商引资”标语，突然想起妇人说过的话：“有些事，得自己当家做主。”
他摸出藏在内袋的存折——绣坊生意渐好，加上妇人先期投的启动金，够买下宅基地。
目标锁定在村尾赵寡妇的老院子。
那青砖房闲置多年，爬满青苔的院墙上开着几簇顽强的野菊。
赵寡妇带着儿子改嫁前，正愁这烫手山芋没人接。
白叔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听着井绳摇晃的吱呀声，突然觉得这破败院落里藏着生机。
“三万块，一分不能少。”
赵寡妇隔着防盗门打量这对衣着朴素的夫妻。
白婶从布包里掏出精心绣制的“福”字绣片：“嫂子，这是纯手工双面绣，您留着挂家里。
我们知道这价高，可孩子上学、老人看病都得用钱......”话没说完，赵寡妇眼圈红了，最终两万五。
过户那天飘着小雪，村长带着人来阻拦。
“这地不合规！”
村长指着宅基地证大声嚷嚷。
白叔把摩托钥匙拍在石桌上，引擎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所有手续都在镇土地所备案了！”
说着从车斗夹层掏出厚厚的文件，“这厂子建起来，能收全村的白菜，到时候工钱现结！”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几个种菜的老汉忍不住点头。
当第一车红砖顺着摩托车压出的辙痕运进院子时，白婶正在缝纫机前赶制防尘罩。
夕阳把摩托车的影子拉得老长，白叔爬上墙头挂“九翠酸菜坊”的木牌，突然听见村里广播传来消息：“镇里鼓励村民发展特色产业......”他低头望向正在指挥卸砖的妻子，寒风卷起她鬓角的白发，却吹不散两人相视而笑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