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听郭父说今天麦子要开始收割了,郭远了解到自家的千亩良田,基本上都是租给了佃户。
想起穿越前,每逢麦忙的时候,一家人都在田地里收麦。
恰好今天休沐,便生起了去田地里看看的念头。
带着郭福,让车夫驾着家里唯一的马车,来到了田地里。
出城后,空气中弥漫着麦子成熟后那独有的醇厚香气,混合着泥土的质朴气息,让人闻之心醉。
田间小道上满是扛着镰刀、挑着箩筐,神色匆匆却又带着几分期待的农夫们,大家都深知这麦收时节的重要性,关乎着一家人未来一年的生计,容不得丝毫懈怠。
远远看到佃户刘大叔一家老小早己在田间忙碌开了。
张大叔看到郭远前来,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憨厚地笑着说道:“郭公子,您怎的还亲自来了呀,这田间劳作都是咱庄稼人的事儿,可不敢劳您大驾啊。”
郭远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刘大叔,您这说的是哪里话,这麦子熟了,我哪能袖手旁观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咱一起把这麦子赶紧收了才好。”
说着,他便从一旁拿起一把镰刀,弯下腰开始割起麦子来。
从小就习惯了地里的农活,郭远上手非常快,一个人揽了五垄小麦,连张大婶都不如郭远割得快。
倒是刘大叔的儿子,小名叫狗蛋的精瘦的黑小伙子,割的最快。
郭远不紧不慢的与刘大叔平齐前进,一边割着麦子,一边和刘大叔闲聊着,听刘大叔说着今年的收成情况,说是雨水还算充沛,只是中间闹了点小虫害,所幸发现及时,处理了一番,这才没太影响收成。
但即便如此,在这交完租子后,剩下的粮食够一家人勉强糊口也就不错了。
郭远听着,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他虽然知道古代佃户们生活不易,要受地主盘剥,可真正亲身经历,亲眼看到这辛苦劳作一整年,收获的粮食大部分都要交出去,留给自己的却寥寥无几时,那种触动是无比强烈的。
刘大叔看着郭远停下了,赶忙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囊,说道:“郭公子,这天热,您快喝点水歇歇吧,这农活累人,您平日里没干过,可别累坏了身子呀。”
郭远接过水囊,喝了几大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了些,他感激地看着刘大叔,说道:“刘大叔,您也歇歇吧,这一上午可真是够辛苦的了。”
刘大叔笑了笑,说道:“咱庄稼人哪有那么娇贵,这麦收可耽搁不得,得趁着这好天气,赶紧把麦子都收回去才成呢。
遇到下雨天,麦子就烂在地里了。”
郭远许久没有干活,累了一身汗,正喝着水,擦着汗。
刘大叔的儿子己经割到头,回来割第二趟。
郭远连忙放下水囊,挥动起镰刀。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越发强烈起来,整个麦地里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酷热。
那耀眼的阳光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首首地砸下来,砸在每一株成熟的麦子上,砸在每一个割麦人的身上,让这片原本充满生机的田野变得如同炼狱一般。
麦地里,人们弯着腰,手中的镰刀不停地挥舞着,可那强烈的阳光让他们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些。
阳光照在镰刀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晃得人眼睛一阵发花。
额头上的汗水汇聚成流,沿着脸颊、下巴不停地滴落,在脚下干燥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印,可转眼间又被那炽热的阳光烤干了。
终于,刘大叔家地里的麦子都收割完毕了。
一捆捆的麦子被装上了牛车,运往打麦场去进行后续的脱粒等工序。
刚才从刘大叔口中得知,刘大叔的儿子大名叫刘能,刘能从小就机灵、麻溜。
学什么都快,大家都觉得他是个能人。
比郭远小一岁,从六岁就开始在家干活。
刘能驱赶着牛车,郭远坐在牛车上和刘能闲聊着,刘能从小就渴望读书,可惜一天都没读过。
特别羡慕郭远这种读书人。
到了场里,卸下小麦。
刘能驱赶着牛拉着一块石头,在场里转圈,把麦粒脱出来。
郭远则拿起马车里的干粮,递给了刘能一块,啃了起来。
宋朝的农村人是没有午饭的,一般都是早晨七八点是早饭,下午西五点是晚饭。
干了半天活的刘能早己饥肠辘辘,看着郭远递来的干粮,有些胆怯。
“拿去吃吧。”
刘能小心翼翼的接过干粮,揣进了怀里。
郭远看了一眼刘能,知道他是留着和爸妈一起吃,也没有多说什么。
酉时,郭远跟着来到了刘大叔家存放粮食的院子里,看着那堆成小山般的麦子,经过称量后,刘大叔按照租约,把该交给郭家的那一份粮食装袋堆放在了一旁。
郭远看着那越堆越高的属于自家的粮食,再瞧瞧刘大叔这边剩下的,己然少了许多,那剩下的粮食,顶多也就够刘大叔一家撑到明年麦收,中间还得精打细算,要是遇到个什么天灾人祸,恐怕连这点粮食都难以保住。
刘大叔看着自家所剩不多的粮食,脸上虽依旧带着憨厚的笑容,可眼神里还是闪过了一丝落寞和无奈。
他对郭远说道:“郭公子,您看,这交了租子后,剩下的虽然不多,但也够咱一家人勉强过日子了,只要老天爷保佑,明年还能有个好收成,咱也就知足了。”
郭远听着这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这些朴实善良的人们却要为了一点粮食如此辛苦,如此艰难。
他走到那堆粮食旁,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麦子,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感受着那粒粒饱满的麦粒,仿佛看到了刘大叔一家在田间劳作的每一个日日夜夜,看到了他们付出的汗水和期望。
郭远站起身来,望着那院子里的景象,心中的感慨如潮水般涌来,一时间,他文思泉涌,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首诗的雏形,他轻轻吟诵:《麦收叹》金风拂过颍州田,麦浪翻波映碧天。
镰动穗摇声簌簌,汗流浃背日炎炎。
朝耕暮作期丰岁,春种秋收盼有年。
仓满粮堆心暗喜,租交袋去意萧然。
粗糠野菜锅中煮,瘦骨寒衣灶下眠。
唯愿人间无疾苦,农家处处笑开颜。
这首诗虽算不得什么千古绝唱,但却饱含着他此刻内心深处的感慨,对这些佃户们辛勤劳作的敬重,以及对这世间百姓能过上富足生活的美好祈愿。
刘大叔和家人看到郭远作诗,虽不太懂这诗中的深意,但也知道郭公子是有学问的人,都围了过来,眼中满是好奇和钦佩。
刘大叔说道:“郭公子,您这诗真好呀,咱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感觉里面有着对咱庄稼人的体谅呢。”
郭远笑着对刘大叔解释道:“刘大叔,我这诗就是写你们平日里劳作的辛苦,还有这交了租子后粮食所剩不多的无奈呀,我真心希望往后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为这些发愁了。”
刘大叔听了,眼眶微微泛红,他感动地说道:“郭公子,您真是个好人呀,有您这份心意,咱这心里也暖和着呢。”
入夜,郭远辞别刘大叔,走之前和刘能说过了年给他带走。
刘大叔全家知道郭远这是在给刘能一个机会,哪怕是去郭府做下人,也有不菲的收入,连忙给郭远跪下磕头。
深夜,他坐在书桌前,却久久难以入眠,脑海中依旧是白天在佃户家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那堆粮食,刘大叔无奈的笑容,还有自己写下的那首诗。
他深知,自己虽然只是这颍州府的一个普通人家子弟,可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又目睹了这样的民生疾苦,或许自己可以试着做些什么,去改变一点现状也好呀。
他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所学的那些知识,关于农业种植的一些先进技术,比如合理的灌溉方法、改良土壤的手段,还有一些能提高产量、防治病虫害的小妙招,若是能把这些传授给佃户们,说不定能让他们的收成更好一些呢。
还有那租佃制度,虽然凭自己现在的能力难以去彻底改变,但或许可以适当调整一下租子的比例,让佃户们能多留下些粮食,日子也能过得宽松一点。
郭远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行动起来,他暗暗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就先去整理一下那些农业知识,然后找机会和家中长辈说说调整租子的事儿,哪怕会遇到一些阻力,他也不想轻易放弃。
这一夜,郭远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改变的决心,在烛火的摇曳中,渐渐进入了梦乡,而他的那些想法,也如同星星之火,即将在这颍州府的土地上,燃起一丝别样的希望之光。
第二日,郭远早早地就起了床,开始翻找自己记忆中那些关于农业种植的知识,他找来了纸笔,将一些关键的要点一条一条地记录下来,像是怎样根据时节和土壤情况合理施肥,如何利用简单的工具制作简易的灌溉设施,还有不同阶段麦苗生长时需要注意的病虫害防治方法等等。
整理好这些后,郭远让郭福去书院请了病假,说是昨天去地里收租,受了凉。
一个人带着纸张去找刘大叔了,刘大叔看到郭远这么早过来,还一脸疑惑,待郭远说明来意,刘大叔顿时来了精神,赶忙招呼郭远坐下,其他几个佃户听闻郭公子要传授种地的好法子,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郭远拿着纸张,耐心地给大家讲解着,遇到大家不太明白的地方,还会用地上的石子和树枝比划着解释。
刘大叔他们听得十分认真,眼中满是新奇和期待,他们从没想过种地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以往都是靠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法子,虽然也能有收成,但产量总是有限。
有个年轻的佃户忍不住问道:“郭公子,您说的这些真的能让咱地里的麦子长得更好,收成更多吗?”
郭远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些方法呀,在别的地方都有人试过了,确实很有用呢,不过咱们刚开始用可能还得摸索摸索,只要大家用心去做,我相信肯定会有效果的。”
众人听了,都纷纷表示一定会按照郭公子说的去试试,看着大家那充满希望的神情,郭远心里也满是欣慰,他觉得自己这第一步算是走对了,只要能帮到这些佃户们,让他们的生活能有所改善,那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