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班主任吴刚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我正蹲在垃圾桶旁边捡散落的作业本。
我抬头，看见他两根手指捏着我的申请表，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
“是。”
我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昨天放您办公桌上了。”
吴刚笑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他眼角的褶子堆成几道沟。
他把表格对折，再对折，然后当着全班的面，慢悠悠地撕成碎片。
“你家连校服钱都交不起，配玩3D打印机？”
纸屑雪花一样落在我鞋面上，“这活动要交两千块，你掏得起吗？”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我盯着鞋尖——这双掉皮的二手运动鞋是上周在废品站花五块钱买的，左脚大脚趾的地方已经磨出了个洞。
“老师，不是说有贫困生补助……”“补助？”
吴刚打断我，声音提高了八度，“补助是给正经学习的，不是让你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他踢了踢我脚边的纸箱，“天天捡破烂，能捡出个大学文凭？”
纸箱里是我攒了三个月的电子元件，从废品站的旧电视、收音机里拆出来的。
昨晚焊到凌晨两点的电路板现在像个笑话，安静地躺在箱底。
下课铃响了，吴刚临走前丢下一句：“下周月考不进前二十，你就去打扫厕所吧。”
我蹲下去捡纸屑，手指刚碰到碎片，一只锃亮的皮鞋就踩了上来。
“让让，垃圾。”
张明——我们班富二代，他爸是教育局副局长——把申请表碾得更碎，“听说你想参加科技研学？
知道参赛用的Arduino板多少钱吗？”
他俯下身，嘴里薄荷糖的味道喷在我脸上，“比你妈一个月扫大街挣得都多。”
我攥着半片碎纸没吭声。
纸上还能看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几个字，那是我用尺子比着，一笔一画填的。
放学时下雨了。
我没伞，把校服顶在头上往家跑，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纸箱。
路过废品站，老王头叫住我：“浩子，有你要的玩意儿！”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裂了，但主板完好。
“五十，要不要？”
我摸遍所有口袋，只凑出二十三块八毛。
老王头叹了口气，摆摆手：“先拿着吧，下回捡到废铜给我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