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粉笔灰呛喉
“落小晰，你现在站在天台上会觉得下面的人渺小吗？”
华落峰指着下面形形***的人，在回头时撞向少女在夜空中闪烁的眸子。
眸中本是漆黑的，在黑暗中却映着天空中的星星。
“我不觉得他们有多渺小，因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不擅自评论。”
“落小晰，你很聪明，可聪明用错了地方就体验不到你的聪明了。”
华落峰拿出一颗糖递给落小晰。
“可我没的选。”
落小晰接住了糖，看了一眼是橙子味儿的。
糖旁边刻着极小的WH。
“我的意思是，下面的人和上面的人一样小，可上面的人比下面的人看的更远，观察到的更多，当然楼上坐着的人比楼下跑着的人要轻松。
就像现在，我们站在天台上。
可我们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偷偷溜进来的。”
落小晰嘴中包着那颗橙子味的糖。
糖从嘴巴里发出诱人的清香。
那股清幽的橙子味道和华落峰身上的气味十分相同。
“我们可以用偷偷溜进来的方法，达到自己站在天台上的目的。
我们用的是什么？”
华落峰突然俯下身望向落小晰。
“思维。”
落小晰顿时醒悟。
“所以既然思维不在同一频道线，你大可以切掉这条线。
用你的方式站在你擅长的地方。”
华落峰指了指落小晰的书包“那个U盘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华落峰打开背包中的电脑，落小晰诧异道:“重点高中可以带电脑吗？”
华落峰瞅着落小晰迷茫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笑“有些规则可以被打破。
看你能不能打破。”
“谢谢你，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天台。”
落小晰扭过身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似的飞奔离去……华落峰望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程序轻轻的说了一句，“还是和之前一样，不懂人际。
不过对你来说倒也挺好。”
落小晰急匆匆的身影被天台上的华落峰尽收眼底。
华落峰收起平板电脑，看着地上的糖纸，用手捡了起来放在侧边口袋里。
嘴中喃喃道“不长心。”
就在落小晰要跑出重点高中时看见门卫在检查学生证，吓得落小晰两腿悄悄又往回移动。
刚一扭过头就撞上少年那坚实有力的胸腔。
等落小晰抬起头来，少年的眸子己经死死望向自己。
落小晰尬的要抠出两室一厅，刚准备开口说话，便见华落峰低下腰凑近她的耳朵旁轻轻说道:“怕什么？
我带你出去。”
来到大门口。
两边的门卫看见华落峰，便礼貌性的打着招呼说道:“今天出来这么早。”
华落峰旁边站着的落小晰局促不安，只听华落峰缓缓开口道:“这位同学，今天来学校看我。
能不能给她办一个通行证？”
换做平日里别人提这么无理的要求，门卫首接一口回绝。
要是遇到特别僵硬的，便会搬出:“去找校长，或者班主任开证明。
我们就给办。”
但是华落峰这种人提的要求……可以开通规则权限。
两边的保安纷纷对视眼后，回复到:“可以。”
华落峰缓缓迈开步子，带着落小晰离开重点高中。
跨出校门槛时，华落峰回过头望向门卫说道:“那我明天来帮拿。”
说罢便牵着落小晰扭头走出了学校。
校外停着辆车，正等在那里。
“你明天还有课，你坐这一辆车先回去，到哪里你和司机说就好。”
华落峰打开车门，见落小晰坐上了车后便关上了门。
将车辆慢慢驶出自己的视线。
华落峰才缓缓开口:“要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第二天的一大早，落小晰便无精打采的在课堂上甚至跑神。
“落小晰，上来解这道题”班主任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钉，刮过落小晰的耳膜。
落小晰盯着黑板上的导数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道题她昨晚用三种方法解过，却在妈妈的监视下删掉了题型做法的安装包。
只因为那是用代码写的。
后颈的斑秃处又开始发烫，那是上周熬夜写代码时被梳子扯掉头发的伤口。
粉笔捏在指间发出吱呀声，林妙雪的钻石发卡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斑。
见落小晰没有做出来，班主任便首接放出了投影仪视频。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华落峰的解题视频占据整个黑板。
他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银色手链，和便利店男生的一模一样。
台下爆发出笑声，前排男生用气声说：“普高生看这个，好比猴子学开飞机。”
“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落小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歪斜的切线。
林妙雪却突然举手：“老师，她用的方法重高生早淘汰了，我们现在都用洛必达法则。”
哄笑如潮水漫过讲台，班主任的脸涨成猪肝色：“下来！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错题本被摔在地上时，落小晰闻到了血的味道。
那是上周她用圆规在成绩单上扎孔时划破的指尖，血迹渗进“华落峰”三个字的笔画里，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投影仪切换画面，重高奥赛班的课堂实录里，华落峰正在讲解量子计算模型，底下的学生们眼神发亮。
“看到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班主任用教材书敲击屏幕，粉笔灰簌簌落在落小晰的课桌上，“人家高一就拿了全国信息学奥赛金牌，你们呢？
连他的解题视频都看不懂！”
林妙雪适时举起笔记本：“老师，我整理了华学长的笔记，大家可以传阅。”
纸张翻动声中，落小晰看见自己的名字被画了红叉，旁边写着“东施效颦”。
午休时，落小晰躲在厕所隔间里给妈妈发消息：“我想学编程，市赛报名马上截止了。”
发送键亮起的瞬间，隔间外传来林妙雪的尖笑：“你们知道吗？
落小晰居然想去参加重高的市赛，以为自己是华落峰?就能开挂？”
另一个女生声音稍微压低道：“听说她后颈秃了一块，说不定是被鬼剃头，哈哈！”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红痕——那是昨晚妈妈拽她去补习班时留下的指甲印。
落小晰摸出书包里的编程书，扉页上“C++从入门到精通”的字样被划得模糊，旁边贴着便利店收据，日期是遇见神秘男生的那晚。
下午的物理课成了煎熬。
当老师讲到“机械波”时，投影仪突然卡顿，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
落小晰认出那是Python的报错信息，心跳骤然加速。
林妙雪举起手机：“老师，是重高的论坛！
华学长正在首播解题！”
画面切到重高的阶梯教室，华落峰站在讲台上，手腕上的手链闪着微光。
“这道题的关键在于打破思维定式。”
华落峰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落小晰注意到他用了和自己昨晚相同的解法。
台下响起掌声，有人问：“听说普高有个女生总模仿你，是真的吗？”
华落峰顿了顿，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模仿也是一种仰望吧。”
粉笔灰再次呛进喉咙，落小晰剧烈咳嗽起来。
今天早上妈妈给带的纸巾上印着重高校徽，落小晰捏紧纸巾，指甲刺破纸面。
后颈的伤口碰到衣领，疼得她险些落泪。
书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锁屏界面弹出一条匿名消息：“左上角第三个储物箱，有惊喜。”
放学时，教室只剩她一人。
落小晰按照提示摸到储物箱，取出一个信封。
里面是张市赛准考证，姓名栏写着“落小晰”，参赛项目却是“信息技术创新”——这是重高特有的高端组别，报名资格仅限奥赛班学生。
邮戳显示来自“重高附中”，落款是一串乱码，像极了黑客的签名。
暮色浸透市图书馆走廊时，落小晰蹲在图书馆的角落。
听见图书馆楼梯间传来对话:“华哥，那丫头真能进市赛？”
“她14岁就解出了哥德巴赫猜想的简化版，你们以为普高的奥数题能困住她？”
是便利店男生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笃定。
落小晰屏住呼吸，看见两个穿重高校服的身影掠过楼梯转角，其中一人的书包侧袋露出《黑客与画家》的书脊。
回到家时，餐桌上摆着清蒸鲈鱼——妈妈特意做的“补脑菜”。
电视里播放着重高的招生宣传片，华落峰作为优秀学子接受采访：“我始终相信，真正的教育不该被学校标签定义。”
妈妈夹菜的手顿了顿：“听见没？
人家重高生都这么拼，你还好意思想编程？”
“可是妈妈，市赛……”话没说完，碗被重重放下。
“市赛？”
妈妈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知道重高的市赛班怎么选拔的吗？
全省前五十才有资格！
你一个普高生，拿什么和人家比？”
微波炉的红光映在妈妈脸上，落小晰想起小时候，妈妈总说“你是最特别的星星”，现在却成了“别做白日梦”。
深夜，落小晰躲在被子里打开平板电脑。
论坛里，“WhiteHawk”的最新帖子正在热传：“致所有困在笼中的鸟——代码从不会嘲笑翅膀的形状。”
落小晰颤抖着敲下回复：“如果笼子是用粉笔灰砌成的呢？”
发送键亮起的瞬间，屏幕突然弹出一串代码，自动生成了她的市赛参赛作品模型。
凌晨三点，落小晰被噩梦惊醒。
梦里，班主任的教材书化作粉笔灰的巨手，将她的编程书碾成齑粉。
落小晰摸向后颈，那里湿湿的，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
窗外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一半，像极了奥赛班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永远缺着一角。
第二天课间，林妙雪突然指着她的后颈尖叫：“天啊，落小晰，你头发怎么秃了一块？”
全班的目光汇聚过来，落小晰听见有人小声说：“听说压力大到极致会这样，她不会要疯了吧？”
班主任皱眉：“下午去医院看看，别传染给其他同学。”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反胃。
校医拨弄着她的头发，啧啧叹气：“斑秃，典型的精神压力过大。”
抽屉里的手机震动，妈妈发来消息：“我给你报了奥数强化班，今晚开始上课。”
落小晰望着窗外的香樟树，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极了键盘敲击的声音。
放学路上，她绕道去了便利店。
自动贩卖机旁，穿重高校服的男生正在调试电路板。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眼底映着她破碎的倒影。
“要可乐吗？”
他晃了晃手中的罐头，拉环开启的声音里，落小晰看见他手腕上的手链——那是黑客圈的标志，和论坛里“WhiteHawk”的头像同款。
“市赛加油。”
男生突然开口，将一罐可乐推给她，“你的程序我看过，缺个漏洞攻击模块。”
落小晰愣住，他己经转身离开，男子带着口罩，嗓音平缓时而带些咳嗽，像是感冒了。
黑色背包上的金属挂件晃了晃，那是个微型电路板，上面焊着字母“WH”。
夜幕降临，落小晰坐在操场看台上。
远处重高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某个窗口前，穿白衬衫的少年正在操作电脑，银色手链在台灯下闪着光。
落小晰摸出书包里的准考证，指尖抚过“信息技术创新”的字样，后颈的伤口突然不疼了。
风吹起她的短发，露出参差不齐的发茬。
落小晰望着月亮，它终于从云层里挣脱出来。
落小晰打开平板电脑，在论坛写下新帖：“当粉笔灰迷了眼，我选择成为打破窗户的风。”
发送的瞬间，重高的教学楼突然集体断电。
黑暗中，落小晰看见无数手机屏幕亮起，组成流动的代码矩阵，在夜空中拼出“LX”的字样。
她知道，这是“WhiteHawk”的回应。
口袋里的可乐罐传来凉意，拉环上刻着极小的字母：“Break the rules.”落小晰笑了，仰头灌下一口汽水，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像极了编程时第一次运行成功的喜悦。
教学楼的灯重新亮起时，落小晰站起身，校服口袋里的准考证硌着大腿。
后颈的斑秃处痒痒的，像是有新芽正在生长。
月亮升到中天，照亮她走向校门的路，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延伸到重高的围墙里，延伸到代码的星辰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