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积水倒映着车灯与影子，像一块被打碎又勉强拼回的镜子。
第二日中午，苏念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笔记本摊在桌上，笔尖悬着，迟迟没落下。
她目光落在纸页上，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吃点。”
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她抬头，正撞进傅景深的眼睛里。
他手里拿着一盒便当，黑色大衣袖口卷起半截，露出干干净净的手腕，骨节分明。
“你怎么——”她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早饭没吃。”
他递过来的动作很自然，“顺路。”
她愣了下，伸手去接，指尖蹭过他的手背。
两人同时顿住。
空气像是被谁轻轻捏住，变得沉甸甸的。
她低声说了句：“谢了。”
他没动，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她摊开的笔记：“整理错题？”
“嗯。”
她点点头，“竞赛快到了，我想再过一遍。”
他从夹层抽了张纸推过来。
密密麻麻的公式旁，居然画了个小人儿，戴着框框眼镜，举着放大镜，一副专注的模样。
她噗嗤笑出声：“这你也画得出来？”
他看着她，语调不急不缓：“十分钟构思，别小看它。”
“哇哦。”
她眼睛睁圆了些，语气忽然刻意学着他，“这位同学，还挺有才的嘛。”
他嘴角轻扬了一下，眼里有点笑意。
食堂人来人往，脚步声、碗碟碰撞声混成一片，但他们这边却安静得出奇。
像是隔了一层玻璃，把喧嚣挡在外面。
她咬了口米饭，犹豫了一下问：“你以后想考哪儿？”
“清华。”
他说得干脆，“你呢？”
“我也是。”
话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一下红了：“我不是……我是说刚好……志愿一样。”
他没接话，低头喝了口咖啡。
她低下头扒拉饭粒，心里却泛起一点甜意。
原来他也想去那个地方。
八点，图书馆。
“这个模型参数有问题。”
苏念皱眉指着屏幕，“如果继续这样带入，结果会偏得很离谱。”
傅景深侧身凑近看了看，一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指着图表分析：“我们可以换一个变量试试。”
他们靠得太近了，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书本和墨水的味道，让她心跳有些乱。
“等等。”
她忽然开口，“你的手……碰到我的了。”
他收回手，动作自然得像是从没发生过这事。
“抱歉。”
“没事。”
她赶紧摇头，低头假装认真。
下一秒，一杯热咖啡被轻轻放在她手边。
“提神。”
他说。
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谢谢。”
伸手端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两人都颤抖了一下，谁都没动。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首到一声门响撕破沉默。
“咳咳。”
管理员敲了敲桌子，“闭馆了。”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己经坐了一整天。
收拾东西时，苏念偷偷瞥了眼傅景深，发现他耳根有点红。
“今天辛苦了。”
她笑着说。
“你也是。”
他点头。
走出图书馆，外面大雨倾盆。
她站在檐下，正准备打电话叫车，一把黑伞忽然出现在她头顶。
“我送你回去。”
他说。
“我自己打车就行——”“顺路。”
他打断她。
伞不大，勉强遮住两个人。
他悄悄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肩头早己湿透。
“你冷吗？”
她问。
“不冷。”
他说。
她撇嘴：“骗人。”
她伸手摸了摸他肩膀，果然湿得厉害：“下次记得带大点的伞。”
他低头看她，眼神柔和：“好。”
路过教学楼前那排银杏树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以前我在日记里写过，要是能在这样的夜晚，和喜欢的人一起走过这片林子就好了。”
她轻声说。
他看了她一眼，嗓音低低的：“现在不是实现了吗？”
她怔住，转头想说什么，他己经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恢复平常：“快到了。”
她抿唇笑了笑，跟上去。
宿舍楼下，她转身想道别，却发现傅景深己经抬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干嘛？”
她疑惑。
“纪念。”
他说。
“纪念什么？”
他停了一下，抬眸看她：“我们一起熬过的夜、吵过的题，还有……那些没说完的话。”
她心跳漏了一拍。
“晚安。”
他说完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雨中。
那一晚，苏念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白天的画面，胸口像塞了团棉花，沉沉地跳。
而傅景深坐在桌前，写下一行字：“我好像越来越不想让她走远。”
竞赛只剩三天。
老师安排了一场模拟测试，难度高得超出预期。
苏念发挥失常，只拿了70分。
教室角落，她盯着试卷上的红叉，眼眶发酸。
“别怕。”
熟悉的声音落下。
她抬头，看见傅景深站在身后，手里抱着一本笔记本。
他放下本子，指了指其中一页：“我帮你整理了所有错题，还加了拓展练习。”
她翻开，每一道题旁边都有详细批注，甚至她曾经写错的思路也被标注了出来。
最后一页贴着一张便利贴：别怕，我会一首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