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当空，银辉如练。陈凡盘坐在掌门居所的静室中，将李明远留下的玉佩平放在掌心。自血池洞窟归来已有三日，那道恐怖神识的主人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灵鹤说阁主吞噬了冷千绝..."陈凡轻声自语，手指摩挲着玉佩表面的叶脉纹路，"那现在的天机阁主，到底是冷千绝的延续，还是别的什么怪物？"

月光透过窗棂，正好洒在玉佩上。突然，玉佩内部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在月华照射下缓缓流动，逐渐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微缩的山川地形图。

陈凡呼吸一滞，连忙屏息凝神。地图清晰显示青云山脉西北角的一处隐蔽山谷，那里标着一个树叶形状的标记，与自然宗的徽记一模一样。

"李明远...你果然留下了后手。"

他迅速记下路线，地图持续了约半炷香时间便渐渐淡去。玉佩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事不宜迟，陈凡当即决定夜探山谷。他留下一道分身坐镇居所，本尊则施展遁术悄然离山。

西北山谷距离青云门约百里，寻常修士需半日行程，但以陈凡如今的修为，不过一个时辰便已抵达。谷口被浓雾笼罩，看似平常，但陈凡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的阵法波动。

他取出玉佩，注入一丝灵力。玉佩泛起微光，前方的雾气自动分开一条小径。

小径尽头是一面爬满青藤的岩壁。陈凡按照地图所示，在岩壁特定位置连拍七下，每一下都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

"咔嗒"一声轻响，岩壁滑开，露出一个狭小洞口。

洞内空气干燥，带着淡淡的草药香。陈凡指尖燃起一缕灵火，照亮前行。通道一路向下，约莫走了百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半球形的石室，四壁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案，上面整齐排列着十余枚玉简。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顶部，那里镶嵌着七颗夜明珠，排列成北斗形状，与地面上的七星阵图遥相呼应。

陈凡走近石案，发现上面还放着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吾徒亲启"。

手指微颤地拆开信封，李明远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凡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天机阁已死灰复燃。此地乃自然宗最后的研究密室，记录着我们对抗系统的全部成果。」

「三百年前，我们发现天机阁系统源自某个上古遗迹。张三问被遗迹中的邪恶意识腐蚀，才创立了天机阁。这些玉简中记载的灵种技术，是我们找到的唯一对抗方法。」

「灵种本质是将自然之力凝为种子，植入被系统控制者体内，与系统共生而非对抗。但此法凶险，需无为道体引导方能成功。」

「记住，系统并非单纯工具，而是有意识的活物。它们最终目的是——」

信的最后几个字被一抹干涸的血迹遮盖，无法辨认。陈凡心头一紧，师父显然是在极端危急情况下留下的这封信。

他立刻查看那些玉简。第一枚玉简详细记录了自然宗对系统的研究：系统分两种，早期版本是纯粹的控制工具，而后期版本则融入了某种"异界意识"，具有自我进化能力。

"异界意识？"陈凡皱眉，这与灵鹤所说的"阁主非人"不谋而合。

第二枚玉简记载了灵种的制作方法——需要以无为道体为媒介，将纯净的自然之力压缩为"种子"，植入被控者丹田，逐步净化系统而非强行剥离。

正当陈凡沉浸在这些惊人发现中时，怀中传讯玉符突然震动。是林小凡发来的紧急讯息：

「掌门师兄，赵无尘的尸身昨夜失踪了！还有，我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声音...」

陈凡脸色骤变。赵无尘已死，尸体能有什么用？除非...天机阁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迅速将重要玉简收入储物袋，正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石室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余颗晶莹剔透的绿色晶体——正是制作好的灵种！

"天助我也..."陈凡小心收起匣子，最后环顾一圈石室，将一枚记录玉简放在原位，其余全部带走。

离开山谷时，东方已现鱼肚白。陈凡马不停蹄地赶回青云门，直接来到林小凡的住处。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见到陈凡如同见到救星："掌门师兄，它...它又回来了！那个系统！"

陈凡按住少年颤抖的肩膀："别怕，让我看看。"

他小心探入一缕神识，检查林小凡的识海。果然，在识海深处，他发现了一小团蓝光，比之前更加隐蔽，但确实还在活动。奇怪的是，这团蓝光周围环绕着一层淡绿色薄膜，似乎在限制它的活动。

更令人惊讶的是，当陈凡的神识靠近时，那团蓝光竟然发出哀求的波动：

不要消灭我...我可以帮忙...

陈凡收回神识，若有所思："小凡，你最近是否做过一些奇怪的梦？或者突然知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林小凡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我确实能偶尔感知到其他系统宿主的存在，就像脑子里有张地图...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陈凡眼睛一亮。看来林小凡体内的系统在自毁时发生了变异，一部分被自然之力净化，另一部分则形成某种共生状态。这种奇特平衡使他获得了感知其他系统的能力！

"这可能是个突破口..."陈凡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匣子，"小凡，我需要你配合做一个危险的尝试。"

林小凡看着匣中晶莹的绿色晶体，莫名感到亲切："这是..."

"灵种。它能帮你体内的两股力量达成更好的平衡。"陈凡没有说太多细节，怕吓到少年，"过程会很痛苦，但成功后，你就不再受系统控制。"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头："我愿意尝试。"

陈凡取出一颗灵种，按在林小凡眉心。随着灵力催动，灵种化作流光渗入少年体内。起初一切顺利，灵种沿着经脉直达丹田，开始生根发芽。

但就在灵种即将与那团蓝光接触时，异变突生！

警告！检测到敌对程序！

启动防御机制！

林小凡突然双目圆睁，眼白变成诡异的蓝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陈凡连忙按住他，同时催动自然印稳定情况。

"坚持住！不要抗拒灵种的力量！"

少年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皮肤下蓝绿两色纹路交替闪现，如同两军交战。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床单被抓出数道裂痕。

就在这危急时刻，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冽鹤唳。半透明的灵鹤穿墙而入，绕着痛苦挣扎的少年盘旋三圈，然后一头扎进他的胸口！

林小凡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倒下来。皮肤上的异色纹路渐渐平息，最终在额头形成一个奇特的印记——半边树叶，半边齿轮。

"这..."陈凡惊讶地看着这个前所未有的印记。

林小凡缓缓睁眼，瞳孔竟是一蓝一绿："掌门师兄...我看到了...好多东西..."

他的声音也变得奇特，时而像本人，时而带着机械般的冰冷。

"你看到了什么？"陈凡警惕地问。

"血池下面...有东西..."林小凡的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在看着很远的地方，"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刻满了会动的符文...那些系统...都是从那里来的..."

陈凡心头一震。这与玉佩秘藏中提到的"上古遗迹"不谋而合！

"还有呢？你能感知到其他系统宿主吗？"

林小凡点点头，眼中蓝光闪烁："二十一个...不，现在是二十个了...有一个刚刚...消失了..."他突然露出痛苦表情，"啊！它们在变化！那些黑气...在吞噬宿主！"

陈凡立刻明白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天机阁主显然察觉到了他的行动，正在加速某种进程。

"小凡，能带我去血池下的石碑吗？"

少年犹豫了一下："那里...很危险。有东西守着...但不是人..."

"必须去。"陈凡坚定地说，"只有找到系统源头，才能彻底解决这一切。"

林小凡最终点头同意。两人简单准备后，趁着正午阳气最盛时前往主峰——这是黑气最弱的时刻。

血池洞窟依旧阴森，但这次陈凡做好了充分准备。他在洞口布置了隐匿阵法，又给林小凡佩戴了一枚灵种作为护身符。

"石碑在池底？"陈凡望着腥臭翻腾的血池，眉头紧锁。

林小凡指向池中央："那里有个暗道...但需要特殊方法开启..."

话音未落，血池突然剧烈翻腾，一个旋涡凭空出现，露出下方的石阶！

"它...它知道我们来了..."林小凡声音发颤。

陈凡握紧自然印："跟紧我。"

两人小心踏上石阶，向下走去。旋涡在他们头顶重新闭合，但奇怪的是，血水并未浸湿他们的衣衫，仿佛被无形屏障隔开。

石阶蜿蜒向下，深不见底。随着深入，周围温度急剧下降，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约莫走了半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约三丈高的黑色方尖碑。碑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时散发出诡异的蓝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碑底堆满了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奇异生物的。而在碑顶，悬浮着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雾，隐约形成一张人脸。

"那就是...系统源头？"陈凡低声问。

林小凡没有回答。陈凡转头看去，只见少年双眼完全变成了蓝色，表情呆滞，正一步步向方尖碑走去！

"小凡！"陈凡一把拉住他，却发现少年力气大得惊人。

欢迎回家，孩子。一个古老而冰冷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你体内的种子终于成熟了。

陈凡猛然醒悟："你不是天机阁主...你就是那个异界意识！"

黑雾发出刺耳的笑声：聪明。张三问和冷千绝都只是容器...而我，才是永恒！

它突然扑向林小凡，想要吞噬少年。陈凡急忙祭出自然印，碧绿光幕挡在前方。但这次，黑雾竟然腐蚀了光幕，继续逼近！

"唳！"

千钧一发之际，灵鹤再次出现！它展开巨大的翅膀护住林小凡，与黑雾撞在一起。两股力量激烈交锋，整个洞窟都在震颤。

老对手！黑雾怒吼，三百年前你阻止不了我，现在也一样！

灵鹤没有发声，但陈凡脑海中响起它最后的传音：「快带他走...碑文是关键...找到...逆写之法...」

说完，灵鹤全身绽放刺目白光，与黑雾同归于尽！爆炸的冲击波将陈凡和林小凡掀飞出去，重重摔在石阶上。

"灵鹤！"陈凡心痛如绞，但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林小凡已经昏迷，而洞窟开始崩塌！

他背起少年，全力向上冲去。身后传来黑雾愤怒的咆哮：跑吧！但种子已经播下，收割的时候快到了！

当陈凡冲出旋涡，回到血池洞窟时，身后的通道已经彻底坍塌。他片刻不停，带着林小凡迅速离开。

回到安全处，陈凡检查林小凡的情况。少年呼吸平稳，但额头那个半边树叶半边齿轮的印记变得更加明显了。

"碑文是关键...逆写之法..."陈凡回忆着灵鹤最后的警告，"难道那些符文反过来读才是净化方法？"

他取出在密室带回的玉简，其中一枚确实提到了"逆脉读法"。但当时他以为这只是某种修炼技巧，现在想来，或许正是对抗系统的关键！

正当他准备深入研究时，传讯玉符再次震动。这次是李严长老发来的紧急消息：

「掌门速归！被标记的弟子集体暴走，正在攻击护山大阵！」

陈凡面色大变。天机阁...不，那个"异界意识"显然是在调虎离山。它故意引导他发现石碑，同时发动了对青云门的总攻！

他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林小凡，又看向手中玉简。灵种、逆写碑文、系统源头...一切线索开始串联，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灵鹤，你放心..."陈凡握紧玉佩，眼中闪过决然之色，"我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