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梆子声敲过子时,铜烛台上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沈清璃盯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后颈处那粒朱砂痣还在,却比记忆中淡了许多。
首到指尖触到枕边湿润的泪痕,她才惊觉自己竟在睡梦中哭醒——那些被推入寒潭的记忆,被剜去灵根的剧痛,原来不是梦。
“小姐,该喝安神汤了。”
绿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雕花木门“吱呀”推开条缝,丫鬟端着青瓷碗进来时,袖口闪过一线极淡的血色纹路。
沈清璃垂眸看着碗里浮着枸杞的汤色,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这碗汤里掺着“碎灵散”,三日后的宗门大比她会在擂台上灵力暴走,被沈月柔当众撕毁衣襟,露出后颈处象征沈家灵泉继承人的朱砂痣——那是她们母女被追杀的开端。
“放着吧。”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触到布料里藏着的硬物,是枚刻着云纹的玉扣,正是前世顾承煜临死前塞给她的信物。
绿梅退下时,她迅速从袖口摸出空间里培育的清灵草,叶片上凝着的水珠滚进汤里,瞬间泛起细密的白沫。
“果然有毒。”
沈清璃捏碎瓷碗,汤汁在青砖上腐蚀出焦黑痕迹。
指尖划过心口,那处温热的触感突然化作一片微光,识海里浮现出雾气缭绕的空间:三亩灵田泛着微光,中央的泉眼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石壁上刻着半卷《混元归一诀》,正是她前世死时才见到的字迹。
“原来真的是你……”她喃喃自语,前世濒死时涌入识海的空间,此刻清晰得能看见灵田里刚埋下的清灵草幼苗。
试着运转残卷上的口诀,体内金木水火西股相互排斥的灵气竟如被磁石吸引,在丹田处凝成一个微小的漩涡,表面却只透出纯净的木灵根气息。
沈清璃听见房顶瓦片轻响,翻身吹灭烛火的瞬间,看见窗外掠过一道黑影,腰间挂着的赤金铃正是沈月柔的贴身信物。
她摸了摸腕间的青鸾玉碟,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祖母房里的暗格——那枚本该属于嫡女的玉碟,前世被沈月柔用掺了百日红的补汤骗走。
“小姐?”
绿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急切,“二小姐说您房里有异动……”木门被猛地推开,沈月柔穿着月白寝衣冲进来,发间还别着沈清璃去年送她的玉簪。
少女杏眼圆睁,看见地上的碎碗时突然跪下:“姐姐可是嫌弃月柔送的汤?
若觉得月柔服侍不周……”“服侍不周?”
沈清璃看着对方腕间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是九幽魔宗“血手堂”的标记,“还是说,你想让我像前世那样,在大比时经脉逆行,被当众扒掉衣服示众?”
沈月柔的瞳孔骤缩,指尖下意识摸向袖中银针。
沈清璃抢先扣住她的脉门,灵泉空间的温热气息顺着指尖涌入,清晰“看”见对方识海里闪过的血祭画面——正是用她的灵血催动血海珠的场景。
“你……你怎么会……”沈月柔脸色煞白,玉簪“当啷”落地,露出里面藏着的血红色咒文。
沈清璃捡起玉簪,发现簪头刻着的青鸾纹里,竟嵌着半粒魔宗“血灵丸”,正是能短暂伪装天灵根的禁药。
“明日随我去给祖母请安。”
沈清璃松开手,看着对方连滚带爬地逃走,指尖抚过空间里新成熟的养血灵参——那是用来治愈祖母咳血症的灵药,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老夫人枕边藏着的,是沈家历代嫡女才能触碰的传家玉碟。
窗外,启明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沈清璃盘坐在床上,试着将木灵根的气息收敛,转而催动金系灵力。
指尖泛起的淡淡金光让她想起前世顾承煜说的话:“清璃,你的灵根若能融合,必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混沌之体。”
当时她不懂,如今看着空间里西色灵气交织的异象,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卯时三刻。
沈清璃摸了摸后颈的朱砂痣,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泉眼状的印记,与空间里的泉眼一模一样。
她知道,三日后的宗门大比,不再是前世的耻辱开端,而是她踩着碎灵散和阴谋,真正握住命运的起点。
“沈月柔,苍梧子,”她望着窗外沈月柔院落的方向,唇角勾起冷冽的笑,“这一世,你们递来的刀,我会亲手插回你们心口。”
灵泉空间的微光在识海闪烁,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沈清璃闭上眼睛,任由西色灵气在体内循环,第一次觉得,这具被判定为“废材”的身体里,正流淌着连天道都无法预料的可能——属于杂灵根者的逆袭,从这碗本该毒发的安神汤开始,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