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生与低语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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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笑容像一枚淬了毒的钉子,深深楔入陈妄的脑海。

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才鼓起勇气再次靠近卫生间,镜子己经恢复正常,忠实地映照出他眼底的血丝和尚未褪尽的恐慌。

但那种被“另一个自己”注视的感觉,如同黏腻的蛛网,缠绕着他不放。

是累了吗?

太累了,对。

昨晚他几乎一夜没合眼,地铁里的恐怖景象和那个泥偶的追逐,还有镜中那诡异的一瞥,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幻觉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连触感、气味都如此真实?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医生”三个字。

是预约复诊的时间到了。

陈妄迟疑了一下。

他该怎么说?

告诉李医生,他不仅看到了古代戏子,听到了不存在的报站,还…“穿越”到了一个像是恐怖片片场的鬼地方,被泥巴糊的玩意儿追杀,最后家里的镜子还会对他不怀好意地笑?

李医生大概会立刻把“加大剂量”的建议变成强制执行吧。

但他还是接了电话,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应。

不去见李医生,他又能怎么办?

把自己锁在屋里,等着下一次不知何时会来的“切换”?

或者等着镜子里的东西爬出来?

坐在李医生诊室那张过于柔软的沙发上,陈妄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发酥。

诊室布置得很…标准,或者说,刻意地标准。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轻音乐,墙上挂着印刷模糊的风景画,一切都像是为了营造一个“安全、放松”的氛围,却反而透着一股虚假的塑料感。

李医生坐在他对面,戴着金边眼镜,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姿态无可挑剔。

他倾听着陈妄断断续续、尽量省略了超自然部分的描述——地铁里的恐慌,强烈的幻视幻听,以及一种“现实感剥离”的体验。

“嗯…”李医生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格外专注,甚至…热切?

“你描述的这些‘感官超载’现象,很有意思。

你说闻到了铁锈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味道?

具体的嗅觉记忆是什么样的?

是持续性的,还是一阵一阵?”

陈妄愣了一下。

他原以为李医生会首接打断他,给他贴上“焦虑”或“妄想”的标签,没想到他对这些细节如此感兴趣。

“是…持续的,尤其在人多、密闭的环境里更明显。”

陈妄犹豫着说。

“了解。”

李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像是…像是祟界村口那些风干物摇摆的声音。

“地铁里的视觉扭曲呢?

颜色变化有规律吗?

比如,是否总是在灯光闪烁之后出现?”

“好像…是。”

陈妄努力回忆,“光线先不稳定,然后颜色就乱了,红、绿、黄……”“很好,很好。”

李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专业口吻,“这很符合某些类型的视觉皮层过度兴奋症状。

可以想象成…你的大脑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陈妄,调频旋钮松了,偶尔会收到一些奇怪的‘杂波’,甚至…串台到别的‘频道’去了。

信号不稳定的时候尤其容易发生,比如压力大、环境***强烈的时候。”

这个比喻…有点怪。

尤其是“别的频道”这个说法,让陈妄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但他又能说什么?

李医生解释得似乎合情合理,每一个症状都被纳入了现代医学的框架。

“至于你提到的‘现实感剥离’,”李医生继续说,声音平稳,“这是焦虑和恐慌发作的典型伴随症状。

不必过于担心,我们会调整一下用药方案,同时我建议你开始尝试一些正念冥想,帮助你…重新‘锚定’在当前现实里。”

锚定。

这个词让陈妄想起了别的什么,但一时又抓不住那缕思绪。

离开诊所时,陈妄手里多了一盒新药和一本关于正念练习的小册子。

阳光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说笑声、汽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生动的都市景象。

一切看起来都无比正常。

但陈妄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能“听”到那些声音底下的…杂音。

就像收音机没调准频道时发出的嘶嘶声,细微,却无处不在。

他甚至能在烤红薯小贩脸上那过于热情的笑容背后,看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就像…就像那个泥偶试图模仿人类表情的样子。

是他疯了吗?

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就带着一层薄薄的、正在剥落的伪装?

回到出租屋,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福尔马林味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轻微、更古怪的气息,像是尘封了很久的旧书页混合着一丝…血腥味。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墙角的黄铜算盘上。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光线角度,他总觉得那算盘架的木头颜色更深了,像是被什么液体反复浸泡过。

而那些原本只是污渍的暗斑,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活着的苔藓,或者凝固的血液。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算盘顶端的一颗铜珠。

入手冰凉,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离开的瞬间,那颗铜珠…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如同蚊蚋振翅。

紧接着,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响起。

不是他碰触导致的声音,更像是算盘内部,某个微小的部件自己…动了一下。

陈妄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死死盯着那把算盘,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算盘静静地待在木架上,纹丝不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但这一次,陈妄非常确定,不是幻觉。

他退后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粗重地喘息着。

屋子里很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和他似乎又能听到的、来自算盘方向的、如同窃窃私语般的…极轻微的、珠子相互碰撞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