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霜降日的仙人掌嫩芽
林秀兰趴在土炕上，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最后一声痛呼未落，襁褓里便多了个皱巴巴的女婴。”
生了！
是个带福气的女娃！
“奶奶李桂花颤巍巍揭开草席，突然僵住了——炕头那盆被煤烟熏了三年的仙人掌，不知何时在焦黑的茎秆上，顶出了个带绒毛的嫩芽。
嫩芽只有小拇指盖大，却透着股鲜活的粉绿，绒毛上还挂着几颗细小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奇异的光。”
这仙人掌……开春旱死了两回，入秋又被煤烟呛得掉皮，咋就……“苏大山蹲在炕边，粗糙的手掌搓着旱烟袋，烟锅头把墙上”农业学大寨“的标语烫出个焦洞。
他刚从生产队回来，工分簿上又被记了笔”出工磨洋工“，正愁着家里最后半袋红薯干该怎么熬过冬天。
林秀兰用补丁摞补丁的围裙擦去脸上的汗，指尖触到襁褓里的婴儿小手，那手突然攥紧了她的食指，力气大得不像个新生儿。”
娘，你看她手心……“林秀兰话音未落，李桂花己把艾草包塞进襁褓：”莫声张！
这娃掌纹是财纹，你看这嫩芽，定是她带来的福气！
“土坯房里弥漫着煤烟与红薯粥的混合气味。
煤烟是从灶膛漏出来的，熏得房梁发黑；红薯粥在锅里咕嘟着，飘出的甜香勉强压住了烟味。
李桂花掀开锅盖，用豁了口的搪瓷勺搅了搅——粥里掺了野菜，稀得能照见人影。”
她爹，把你俩的结婚证找出来。
“李桂花突然一拍大腿，”我听供销社老周说，眼下的确粮紧俏，凭结婚证能换两尺布票！
“苏大山从炕席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和林秀兰的结婚证。
纸页己经发黄，照片上两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笑容拘谨。
李桂花戴上老花镜，对着煤油灯辨认上面的字：”苏大山，男，一九五〇年生；林秀兰，女，一九五二年生……公社的红章还鲜亮着哩！
“第二天一早，李桂花揣着结婚证往供销社赶。
土路结了霜，踩上去咯吱响。
供销社的木头柜台擦得锃亮，玻璃柜里摆着的确良布料，红的像朝霞，蓝的像天空。
老周接过结婚证，用算盘扒拉了半天：”两尺布票，没错。
不过丑话说前头，这布票得买整尺，零头可没法找。
“李桂花摩挲着布票上的”最高指示“字样，心里盘算着：两尺布，给孙女做个肚兜正好。
她没注意到，襁褓里的女婴正盯着柜台角落的仙人掌盆栽——那盆栽和家里的一样焦黑，却在她注视时，叶片微微颤动了一下。
回到家时，林秀兰正用破碗喂女婴喝米汤。
女婴嘬着勺背，突然”咿呀“一声，小手朝炕头指去。
众人望去，只见那仙人掌的嫩芽又长大了些，绒毛上的水珠聚成了一滴，”嗒“地落在窗台上，将一块煤渣染成了奇异的粉绿色。
苏大山捏起那块煤渣，眉头皱得更紧。
他想起前几天在工地，好像见过类似的颜色——那是城里来的技术员调试的”植物生长素“，不小心洒在砖头上，竟让裂缝里冒出了芽。”
爹，你看她眼睛……“苏小宝扒着炕沿，小脸上满是惊奇。
女婴的眼睛又黑又亮，盯着仙人掌时，瞳孔里映出嫩芽的影子，像藏着一颗小星星。
李桂花把布票小心地压在炕席下，嘴里念叨着：”福星，真是咱家的福星……“她没看见，襁褓里的女婴嘴角勾起了个极淡的笑——作为现代食品研发员林小满，她太熟悉那嫩芽上的绒毛了——那是她穿越时，实验服口袋里残留的植物生长剂结晶，遇水后正缓慢释放着能量。
窗外的风还在刮，土坯房的墙缝里漏进寒气。
但炕头的仙人掌嫩芽，却在煤烟与红薯粥的气味里，倔强地挺着腰杆，仿佛预告着这个家即将迎来的，不止是一个女婴，还有一场被误认作”福气“的科学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