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顺着叶脉滚落,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他能清晰感知到泥土里根须的颤动——这株五十年药龄的灵植正在经历蜕皮期,最外层的老根开始萎缩,新生的嫩芽蜷缩在茎叶底部。
"腐叶土的比例不对。
"他抓起一把暗褐色的土壤搓了搓,指尖传来细微的灼烧感。
昨日新来的杂役弟子把腐骨粉当成了腐叶土,这种错误对普通灵植或许无碍,但对正处于蜕皮期的紫阳参却是致命的。
药园东北角的库房传来木门开合的吱呀声,杨枫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周震来了。
这位外门大师兄的靴底总粘着赤练砂,踩在青石板上会发出特有的沙沙声。
果然,沾着暗红砂砾的云纹靴出现在他视野里。
"又在摆弄这些杂草?
"周震踢了踢田埂边的竹篓,里面晒干的七星草撒了一地,"午时就是年度考核,你不会打算用这些下等灵药抵罪吧?
"杨枫小心地将紫阳参周围的土培实,起身时顺手捞起竹篓:"赵执事说过,照料药园也是修行。
""修行?
"周震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灵力如钢针般刺入经脉,"五年了还在炼气三层,杨家那点血脉到你这里真是糟蹋干净了。
"剧痛从腕骨窜上肩胛,杨枫额角渗出冷汗,竹篓里的药草簌簌作响。
他能感觉到对方刻意压制的灵力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刮擦骨骼。
这种折磨持续了半炷香时间,首到远处传来召集弟子的钟声。
演武场东侧立着七尺高的测灵石,灰白的石面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杨枫站在队伍末尾,看着前面的人依次上前。
当周震的手掌贴上石面时,刺目的青光冲天而起,石缝里渗出粘稠的灵液——这是即将突破炼气八层的征兆。
"下一位,杨枫。
"青石传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战。
随着稀薄的灵力注入,石面泛起微弱的涟漪,就像往深潭里扔了粒沙子。
执事赵明德冷哼一声,朱笔在名册上重重划下一道:"炼气三层,不合格。
"场中响起窸窣的嗤笑。
杨枫沉默着退回原位,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小指——那里有道陈年旧伤,每逢阴雨就会隐隐作痛。
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我们杨家人的血,不该困在方寸之间。
"但此刻他连演武场的青砖缝里钻出的野草都挣不脱。
夜幕降临时,杨枫蹲在药园西角的溪涧边清洗药锄。
水面突然泛起奇异的波纹,一道幽蓝流光自北面山峰坠落,惊起林间宿鸟。
他望着那个方向怔了怔,那是宗门禁地断魂崖。
山风掠过崖畔的葬骨松,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杨枫贴着岩壁挪动,那道流光就坠在下方三丈处的凸岩上。
当他终于够到发光物时,才发现是枚生满铜锈的戒指,戒面嵌着的黑石正在缓慢吸收月光。
返回居所的路上,戒圈突然变得滚烫。
杨枫低头查看时,小指旧伤突然崩裂,血珠滴在戒面上。
黑石骤然亮起血色纹路,那些纹路竟与测灵石上的裂痕走向完全一致。
子夜时分,杨枫从噩梦中惊醒。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床前,戒面上的血纹正在缓缓旋转。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眼前突然炸开无数金色篆文。
最古老的文字在视网膜上灼烧,当他念出"命轮"二字的瞬间,丹田突然涌出洪流般的力量。
窗外传来晨钟的第一声嗡鸣。
杨枫看着掌心跃动的赤色灵力,突然意识到这次突破炼气西层的波动,竟没有引发任何天地异象——仿佛天道刻意忽略了这次晋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