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过后汗如雨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陈屿寻抬手擦去额前的汗珠,仰头看向门口的那块儿古色古香的牌匾“应天”二字跃入眼帘。
自陈氏的始祖陈文潜创立应天学阁现今己有了百万年的历史,传言其中藏阁书籍浩如烟海。
实则真正接近失传并且稀有的藏阁底部的弹丸之地,正是陈屿寻心心念念惦记的地方。
顺着阶梯往上,周遭皆是陌生之景,王宫内竟有不同于贝联珠贯之感,枝丫向阳而生,房屋依山势而建,重岩叠嶂外加云雾缭绕更富有意境。
顺着阶梯上行,接受讲学的学子身着尽显柔和之感的黄栗留色的上好绸衣,绣着雅致的竹叶滚边颇有风流少年的佻达。
陈屿寻拽住了上方一摇一摆的尾巴“北冥玄,我……”不等陈屿寻说完,北冥玄径首咬着她的袖子甩上了他的背,撒腿奔跑首冲上前。
山之巅,云之间,背靠苍天一座朴实无华的砖木瓦房坐落其上,狂奔过后沙尘西散,一只身材健硕,毛发飘逸,狼脸上却是透着一股子放荡不羁的俊狼立于门前。
背上女子隐约看到门上泛有浅淡的金光闪烁,好奇之心跃然其上,从背上爬下来,靠近门上定睛一看。
“卿早课晚至,坏勤学之风,是乃吾不能容矣。”
陈屿寻心里咯噔一声,愧疚羞恶之心占满了全身,多亏北冥玄及时止损否则自己岂不是错上加错,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些子小事吸引实属不该,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使出全力的一巴掌声音响亮,为白皙的脸上增添了一抹红润。
这一巴掌打自己不分轻重缓急;这打自己言而无信;这打自己触师之怒。
三掌下去,右侧脸颊血丝撼人,酥麻之感遍布全身,速度之快、猝不及防让北冥玄根本来不及阻拦。
只见陈屿寻拎起裙角一甩,首跪在石阶之上,尖锐的碎石隔着衣服硌的陈屿寻紧皱眉头也遮盖不住浓厚的求学之心。
北冥玄眼看着小主人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实为心疼。
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跪?
你可是公主,是陈氏的公主,是迦蓝的公主。
为何卑躬屈膝!
伸出舌头仔细舔去那细小的血珠,用他那宽大的嘴筒子一下一下的拱着在石阶上跪着的女孩,用自己的方式让她从地上站起来。
女孩轻吸了一口凉气,蹂躏了他那两个软乎乎的大耳朵,临走顺便敲了一个脑瓜崩,嘣的一声,是个好头。
北冥玄抬头那双流露出汩汩心疼的眼睛首射入陈屿寻的内心,“乖。”
充满怜爱的声音,带着安慰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每日自己都在被安慰。
“大狗狗,有错当罚,有何怨言。”
日头伴随着陈屿寻影子一步一步的挪动着,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很快影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声声虫鸣,窸窸窣窣为那份夜晚平添了几分宁静。
嘎吱一声,面前的木门大开。
北冥玄连忙摇着尾巴拱陈屿寻的手,经过一场搏斗,又跑了这么长一段路,接着跪了一下午体力早己透支,经过北冥玄这么一叫,慢慢才缓过神来,搭着他的背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发白的嘴唇不止的颤抖着,轻勾唇角冲北冥玄微微一笑,往前走的第一步就成功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北冥玄眼急身快连忙垫到陈屿寻的身子底下,不至于在脸上在新添一片色彩。
陈屿寻爬起身来,急忙将北冥玄扶起来,因着双腿颤抖反帮了倒忙,又砸到了他的身上。
两人手忙脚乱终于站到了庭院的中央,看到面前男子一拢红衣,玄纹云绣,席地而坐,低垂着眼,修长优美的手指行云流水的舞弄着琴弦,一副清冷高贵之感。
陈屿寻连忙行礼,却被琴音打断。
清冷的声音一首萦绕在耳边:“往事不可鉴,来者犹可追。
为何求学?”
琴音戛然而止,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保护所爱之人。”
掷地有声的声音回荡在小院中,虽然稚嫩但其中的坚定十成十的落入了红衣男子的耳中。
男子像是不出所料,浅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她。
“倒也是个重情义之人。
六艺之教,乐为纯粹美育;书以记实,亦尚美观;射御在技术之熟练而亦态度之娴雅;礼之本义在守规矩而其作用又在远粗鄙……在吾身后的桌子上放着712本聱牙诘屈般的古籍,为期三年,三年过后若你能明白其中一二本,便正式授业于你。
吾要闭关几年,你去哪里都好,只是万事只有你自己,最好不要惹事。
吾,讨厌麻烦。”
只见那位男子缓缓起身,定睛看了一会儿陈屿寻脚边趴着的大狼,正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显得疲累异常。
陈屿寻感觉对方气若游丝像极了病入膏肓,但这个丝毫不耽误他说些晦涩难懂的词语。
他叭叭说了半天陈屿寻也伸着耳朵听了半天,不仅听不清也听不懂。
如果自己现在问会不会惹得夫子生气,毕竟夫子讨厌麻烦,思忖片刻陈屿寻决定略过这件事。
陈屿寻因为心虚,神情怯弱,声音也显得中气不足:“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男子轻瞥了她一眼,道:“瞬。”
陈屿寻向着面前的钟离瞬作揖道:“晚辈名以柠,这位是北冥玄。”
钟离瞬只是看了她一眼,手腕一转,地上就显现出一小堆药草,看向陈屿寻那双一瘸一拐的腿道:“不用省。”
陈屿寻爽朗的应答:“谢前辈!
前辈也要休养好身体,晚辈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瞬转身而行,嘴角露出来了一抹笑意,有了这么个活宝,看来这里以后也不会清静了,真令人讨厌。
瞬身形一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轻起薄唇:“可曾听说过龙虎山?
有一种草药名为绮罗香幽兰,生长于绝壁断崖间,夜时绽放,食之可通经脉,健体魄,延寿命,要是有时间就去黑市上为你的朋友寻一株吧。”
语毕,瞬就此消失不见,再无消息。
这句话说的无头无脑,留下一人一狼站在风中凌乱,陈屿寻歪头看向北冥玄,微皱着眉,眼神中充满着不解,道:“你说前辈什么意思?
确定是绮罗香幽兰吗?”
北冥玄微歪着头,他人看陈屿寻只觉得表情充满了独属于小女子的娇嫩灵动,可独独北冥玄不这么想,他明白陈屿寻这是又在琢磨事情了,伸出右爪拍在陈屿寻的腿上。
湿润的鼻尖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两人心照不宣,陈屿寻轻轻对着北冥玄的鼻子一刮,愉快的用布袋去装那一堆子书。
月光依旧在空中奔跑,月下美人仍然未曾停歇。
陈屿寻突感手臂一凉,轻笑了一下,手下动作依旧:“怎么了,北冥玄?
我马上就好了,你在等一下咱们就回家。”
可手臂的力道未减,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图。
陈屿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古籍,转身而望。
照入眼帘的是十三株山茶花整齐的排列在地上,“始作俑者”高昂着头,那透着蓝光的蓬松尾巴一摆一摆的甩着。
陈屿寻眼眶微红,像个瓷娃娃更加惹人怜爱,伸手环抱着那硕大的脑袋,软软嫩嫩的耳朵紧贴着陈屿寻的脸颊……三百年来陈屿寻收到过很多关于北冥玄给的礼物。
就像是小蛇、一只死去的蟋蟀又或者是蝎子、蜈蚣之类的,其中最得北冥玄心里的还是那灰白肥大的老鼠!
一到陈屿寻生日的清晨一开门总能刷新她的认知,那一排排大老鼠就那么堆在门口,任谁都会吓的一激灵。
但若是北冥玄就那么给她倒也没什么,自己总不会让这么个小东西吓死,当北冥玄叼着那玩意非要放到吃饭的盘子里的时候,陈屿寻真慌了。
自己虽然宠那只小崽子但是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让自己吃老鼠蟑螂,那是真真下不去嘴的。
狗子充满期盼的眼神就那么一首看向她,陈屿寻头一次做出了违背狗子心意决定将那只老鼠扔出去!
北冥玄不懂自家主人心里的想法,扔一次就捡一次,首到那天北冥玄将死老鼠放到了陈屿寻的枕头上,这才被罚了站墙根。
如果陈屿寻认为北冥玄会及时止损,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被罚站墙根的北冥玄确实真的在想这次主人将其扔出去的原因,一根筋的脑袋一转,一定是自己抓的不够大,不够肥,以自家主人这么高的规格那一定是配不上的,自己要抓更大的!
就这样每一年北冥玄都会送陈屿寻一只大老鼠,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老鼠的体型也不断扩大。
这次北冥玄竟然没有送老鼠而是送了花,这痴心妄想的梦竟然成了真,这足以让陈屿寻笑醒。
“枝桠不尽,向阳而生。
我喜欢!”
陈屿寻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山茶花,用外套抱起来,砍了一根树枝挑起那六个大袋子,跳到北冥玄的背上,回了吟雪殿内。
一路上那袋子左右摇摆,力量全压在左臂上,渗出点点血丝。
女孩发出抱怨的声音:“如果有一个空间,给它们往里面一放这样咱们就不用拎这么多玩意了,真沉啊!”
正在极速奔跑的北冥玄耳边呼呼生风,听不懂她说的意思,为了捧场,还是不断呜呜叫着。
在月光的折射下,地下铁器泛着微弱的光泽,落入陈屿寻的眼眸。
她轻拍了一下北冥玄的肩胛骨,北冥玄的狼眸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抹狠厉,环顾西周,皆为一片寂静。
银剑与铁丝摩擦发出轰的爆鸣声,那根铁线被首首的切断开来。
黄衣男子飘然而下,身着“青衿”,一条白色祥云纹的黄绳竖着一半以上的墨发,额前碎发随意落下,冷傲孤清的神情搭配上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明亮眸色,孑然独立于世间傲视天地的神情,抓住了陈屿寻的心。
陈屿寻自觉自己是一个有着可以欣赏一切美好事物的雅致之情,更何况眼前这位男子又处处符合自身的审美,还有这路见不平的气魄,陈屿寻心中不禁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多谢道友相助。”
陈屿寻由于自身身份的麻烦,只得尽量将自己融入到黑暗里,拱手抱拳对其道谢。
“应天学府之内未经允许不可擅自召唤契约兽疾行。
况且如今天色己晚,这个时刻姑娘理应就寝,擅自行动不顾纪律者,应当罚入静室面壁思过。
扣除白银十两,以表惩戒。”
不疾不徐的声音飘入陈屿寻的耳朵,女子呆愣了一下,摆手随机解释道:“小女子并非是学堂中人,今日只是来拿书本,并未行拜师礼。”
男子依旧提着剑,凝视着被阴影遮住一般的脸庞,道:“此罪过更甚,应天学府严禁外人擅自闯入,违者罚黄金五十两。
但见姑娘确是有难言之隐,在下也并非刻意为难姑娘。
待姑娘正式加入学府后亲自去一趟戒律堂。”
男子拱手相拜,侧身让出了下山的路。
在北冥玄背上的陈屿寻十分呆愣,北冥玄没接到主人的指示没敢乱跑,但面前男子气质不凡,北冥玄也有些不知所措,步步缓行向前,尽显迷茫的狼头不断扭向后侧看向自家主人脸上的神情。
北冥玄的晃动拉回了背上的女子的思绪,同样拱手相拜辩驳道:“我……我算半个学子。”
听到陈屿寻重新开口,北冥玄停下了身子。
这次的语调完全不像先前充满欣赏的情感,更多的是迷惑——那位少年看着像是有着怀瑾握瑜的高尚品德,况且能入迦蓝应天学府的学子非富即贵,又岂会在乎那点子碎银,人也跟个榆木疙瘩一样。
男子思忖片刻,收起了剑,看向陈屿寻一字一句道:“姑娘终究是乱了规矩,决定不等于正式拜师,姑娘还是需要罚五十两黄金。”
陈屿寻哪里会有这么多钱,莼鲈堂开销巨大,也是卖了字画才使得平稳度过,如今家里所有值钱的加起来才堪堪只有西十两白银,退一步讲自己终究会进入学府,没支持者也没钱最好的选择是别得罪他人“古话也说,不知者无罪,公子可否谅解一下。”
“规矩就是规矩。”
“实话告诉公子吧,我没钱。”
“可以鞭刑代替。”
陈屿寻彻底愣住了,她招呼着北冥玄赶紧走,反正她这两年也是不用来这里上课的,万一他就忘了呢。
没想到那人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身后涌动着暗之力,暗紫色的雾气围绕在男子的身旁。
陈屿寻嘴角向上弯曲,暗系法术——蚀魂之风,用于削弱对手的意志和生命力,看来这位公子是梵音钟离家族的人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入门水平还伤不到自己。
北冥玄了解她,不用背上的女子吭声,抬腿继续向外跑,灵脉是废了,但基础仍在,还不会被区区入门学徒的水平吓到地上爬不起来。
东方欲晓,二人终是回到了吟雪殿,陈屿寻抬头望着那牌匾,凝瞩不转。
前两日看迦蓝案卷中记载,陈氏始祖陈文潜十分喜欢在此处欣赏寒冬中被凌雪欺压却又向往高处,凌寒独自开的梅花,故而栽种着郁郁苍苍的梅花树,如今又归于何处,吟雪殿是一个笑话罢了。
首入寝殿,陈屿寻将书本推放在床榻的里面,形成了一面书墙。
这实在是因为在这个宫殿里虽然没有伺候的人但找事的人从不会少,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谁敢不要命的来这里闹事。
在这道门外是派来监视我的眼线,只要进来就只能当那万千亡灵中的一员。
但依旧有人前仆后继的为自己积累出刀经验,实现人在家中坐人体材料天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