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砂手札

深海之女 江清辞旧 2025-04-27 20: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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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砂手札十月的星砂湾开始有了凉意,何小塘抱着作业本穿过走廊时,袖口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新系的红绳——那是李云生上周在礁石滩给她编的,绳尾坠着枚迷你虎斑贝,说是能“防海鬼”。

“小金鱼,帮我递盒颜料。”

美术室飘来松节油的气味。

李云生蜷在靠窗的画架前,卫衣帽子盖住半张脸,调色盘上堆着深蓝和钴紫,像被揉皱的夜空。

何小塘把颜料盒放在他脚边,看见画布上浮动着巨大的虎斑贝,螺口张开着,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只穿了件白色背心,后颈有道月牙形的疤。

“这是……你吗?”

她蹲下来,指尖几乎触到画布。

画笔突然蘸着赭石色扫过她手背:“是海妖。”

李云生歪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专门把漂亮姑娘拖进海底当珍珠养料。”

何小塘拍开他的手,却看见他腕间旧疤在阳光下泛着粉白,像条沉睡的小鱼。

自从上次打架后,那些混混再没找过他麻烦,却总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被海鬼附了身”。

“下午逃课去捡贝壳吧。”

他忽然扯下围裙,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涨大潮后能捡到带荧光藻的品种,晚上会发光。”

“可是下午有数学测验……”“怕什么,”他晃了晃书包,里面传出贝壳相撞的轻响,“我教你画潮汐线,比三角函数有用多了。”

他们翻过生锈的铁丝网,沿着防波堤走到最东端。

李云生脱了鞋踩进浅滩,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淡褐色的晒痕。

他忽然弯腰在泥沙里摸索,举起枚半透明的贝壳,里面果然嵌着星星点点的绿藻,在阳光下像碎掉的翡翠。

“荧光虎斑贝,”他把贝壳放在她掌心,“要凑齐七枚,在满月夜埋进礁石缝,就能看见海底下的星星。”

何小塘摸着贝壳内侧粗糙的纹路,想起他说过的“星砂手札”——每个贝壳都是一页日记,记录着捡到它的天气、潮汐,和遇见她的瞬间。

上周她偷偷翻看过他的铁皮盒,发现最新那枚贝壳刻着:“2018.10.7,多云,她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

“在想什么?”

李云生用脚尖踢起水花,惊飞了两只寄居蟹,“该不会在暗恋我吧?”

她耳尖发烫,弯腰抓起把湿沙砸过去:“你少臭美!”

李云生笑着躲开,却在退潮的礁石上滑倒,整个人跌进浅滩。

海水浸透了他的T恤,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肩胛骨,他躺在沙地上笑出眼泪,后颈的月牙疤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喂,那个疤怎么来的?”

她蹲在他身边,指尖离那道疤只有几厘米。

笑声忽然卡住。

李云生侧过脸,用手臂遮住眼睛:“小时候摔的。”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什么,“我爸说,是海鬼给我留的记号。”

何小塘忽然想起那天在渔货铺,那个戴珍珠耳环的老板娘看见李云生时,曾对着他背影啐了口:“那孩子随他娘,眼睛里长着钩子,要勾走活人魂儿的。”

她收回手,看见自己腕间红绳在海风中晃啊晃,绳尾的虎斑贝沾了泥沙,却依然闪着微光。

傍晚时分,他们在礁石堆里发现个锈迹斑斑的铁罐头。

李云生用贝壳撬开盖子,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字迹被海水泡得模糊:“1998.5.12,晴,阿芳,我把咱们的定情贝埋在老地方了,等这次出海回来……”“是二十年前的遗书。”

李云生捏着纸条,指腹蹭过模糊的字迹,“那时候台风过境,死了十七个渔民。”

他忽然转头看她,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小塘,你说要是把这些贝壳都串起来,能不能连到海底的亡灵世界?”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忽然传来警笛声。

李云生脸色一变,抓起书包拽着她就跑:“糟了,今天是禁渔期最后一天,渔政在巡逻!”

他们在礁石间穿梭,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何小塘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李云生掌心的温度。

路过那间渔货铺时,她忽然看见橱窗里那枚嵌珍珠的虎斑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串贝壳风铃,在夜风里叮当作响。

“躲这儿!”

李云生推开间废弃的木屋,腐木的气味混着咸腥的海风。

屋顶破了个大洞,能看见缀满星子的夜空。

他从书包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墙角的旧渔网,火光映得他轮廓柔和:“别怕,等他们走了再出去。”

何小塘挨着他坐下,看见火光照亮他睫毛投下的影,在颧骨上晃成小扇子。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枚贝壳,比荧光虎斑贝更小,螺口却泛着奇异的虹彩:“给你的,月光贝。”

“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眼睛像它。”

他拨弄着火堆,火星溅在他手背上,“上次美术课,你看水母画时,眼睛里有星星。”

她攥紧贝壳,听见自己喉咙发紧:“李云生,你是不是……”“嘘!”

他突然捂住她的嘴,身体绷得像张弓。

脚步声从木屋外经过,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破窗,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何小塘屏住呼吸,能清晰听见他掌心的纹路擦过自己嘴角,和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脚步声渐渐远去。

李云生松开手,却没有退开。

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像两簇小小的太阳。

何小塘看见他喉结滚动,听见自己说:“你的眼睛里也有星星。”

他忽然笑了,低头时刘海扫过她额头:“小塘,等我攒够一百枚带珍珠的贝壳,就带你去看真正的星砂。”

他指尖划过她手腕的红绳,“在最深的海底,每粒沙子都发着光,像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撒在海里。”

木屋外,潮水开始上涨。

何小塘望着屋顶的破洞,想象着海底的银河,忽然觉得掌心的月光贝在发烫。

她不知道,此刻李云生藏在背后的手,正轻轻抚摸着后颈的月牙疤——那不是摔的,是七岁那年,他试图跟着母亲的渔船游向大海时,被礁石划破的。

“该走了。”

他站起身,拍掉裤脚的灰,“再不回去,你妈该报警了。”

他们沿着海岸线往回走,月光把沙滩照成银色。

李云生忽然弯腰在她耳边说:“其实今天的荧光贝,是我昨天下课去养殖场偷的。”

“什么?”

她停下脚步,却被他拽着继续走。

“嘘,”他冲她眨眨眼,“别告诉别人,不然我要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了。”

何小塘看着他嘴角的笑,忽然想起那封二十年前的遗书。

原来有些秘密,就像埋在海底的贝壳,终有一天会被潮水冲上岸。

而她和李云生之间,正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像深海里的珊瑚,不知不觉间,己经缠紧了彼此的脚踝。

潮水漫过脚面,带来枚普通的虎斑贝。

何小塘弯腰捡起,借着月光看见壳面隐约刻着新的字迹:“2018.10.15,晴,她的头发被海风吹成水母触须的形状。”

她抬头看走在前面的少年,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脚边跟着串细碎的贝壳反光。

远处灯塔亮起,何小塘忽然觉得,这个装满秘密的星砂湾,或许真的藏着能让人愿望成真的魔法——只要你敢跟着潮汐,走向那片深不可测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