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伊始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站起来朝三面叉手行礼。
“哎,妙音娘子,某出三贯银钱买汝讲下一回如何。”
对面肥头大耳的吃茶者示意身旁的奴仆举起钱袋轻晃着。
“多谢客人抬爱”郑芷萱淡淡笑着“小妇人一柱香后会上场说新书《英雄儿女传》,还请在座的客人捧场。”
说完她微微福身下台去了静室,换下男儿装,重新梳洗打扮。
杂役上台拉上幕布,接着出来表演的是杂耍。
“阿娘,喝些水解解暑气。”
五六岁的小丫头提着茶壶,端着碗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三西岁的小男孩。
郑芷萱伸手接过茶壶与碗,嗔怪道“阿娘自个儿倒水便是,阿瑶与心书用过饭了吗?”“用的蒸饼。”
小男孩指着茶壶想喝水。
郑芷萱喂过俩孩子喝过水,她才坐下轻轻润起嗓子来。
“娘子,时辰到了,该您上场了。”
茶博士过来告知郑芷萱“娘子,东家今日请了二位贵客听书,请您来段绝妙的段子。”
“我要的物件备好了吗?”
郑芷萱站起身在铜镜前照照,又抹了些唇脂,随手拿起帔帛搭在臂弯上,仪态万千的朝外走去。
“己照娘子吩咐摆好了秦筝,您请”茶博士边说边关上静室的门。
“阿瑶,你与心书在旁等候阿娘,待散场后咱们去买豚肉。”
说完不待俩孩子回话,一步步上台坐在古筝前,素手拨动丝弦,低声唱起“问世间转过多少流年,才会有一次擦肩。
明镜水月菩提树下又见,缘刻眷指尖,燎岁月惹尘埃动情念……百转千遍夜,你陪我默念,来生可否能再见,一诺永生缘,偈言颂离别,愿此情不灭,愿此情不灭。”
杂役缓缓拉开幕布,露出郑芷萱拨动丝弦唱完。
“诸位看官,说书人,说的是人间冷暖,道的是世态炎凉,唱的是悲欢离合。
《英雄儿女传》,候君细品字里行间百态人生。”
“话说西域雍州有一杜姓门阀,家中有三位貌美如花的姑娘……。”
“啪”醒木一拍,“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看客从入神状态中清醒,纷纷嚷着要妙音娘子接着说下去,甚至朝台上扔铜钱、指环、金发簪打赏。
郑芷萱福身谢过听书吃茶的客人,说道“小妇人往后每日午时会登台说两段书,客人若有空闲不妨来听听解闷,今日小妇人说书时辰己到,明儿再来。”
后退几步,再次福身离去。
阿瑶拉着心书站起来,凑近了问“阿娘,可能家去。”
“等阿娘换下衣裳就回家”郑芷萱推开静室的门,坐在镜前把头上戴的银饰摘下来,轻轻的放在帕子上。
头发散开,看着镜中人慵懒随意的神态。
郑芷萱一愣,都快忘记这是自己未来到大周朝前习惯的表情。
“阿姐,小郎热”心书仰起脸,朝站在身边的阿瑶说“回去可否给小郎买碗酥蜜水。”
郑芷萱将身上的衫裙褪下,换上青色麻布衫裙,又快速的把头发用木簪挽起,在发间插上一朵蔷薇花。
“娘子,东家请您过去一叙”茶博士过来传达店家的指示。
郑芷萱微一点头,提着包袱牵着俩孩子去雅室。
屋内之人悠闲的半卧在竹榻上,听面前捧着账本的人说着“东家,近几日店内客人多了两成,您看可否再添置几个雅室。”
“此事不急,容某考虑考虑再定,咱们的妙音娘子来了,你先去忙吧!”
榻上之人笑容满面的坐起来,说道“郑娘子请坐。”
郑芷萱福身后坐在桌边的圆凳上,顺便又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心中有着羡慕有着怅然若失。
茶博士端上茶,郑芷萱颔首道谢。
“今日己满一月,请娘子前来是商议上月说定的出场费。”
男子说道这儿笑笑,“某还是觉得这出场费说法很是新鲜。
今日话本说的甚是精彩,尤其是开场的唱曲,更是闻所未闻的好听。
账房才将前来报账,说此一月茶肆客人多加了两成,依某看就照郑娘子所定,每日在茶肆说两段书,月结三十贯。”
“魏东家过奖”郑芷萱微一欠身。
“某再添上一条,就是茶肆客人的打赏归郑娘子所有,来人,取契约与打赏的帛铜来。”
茶博士端着托盘来到东家前。
他取过契约又看了一遍推给郑芷萱。
郑芷萱仔细看了一遍,前面都照当初自己所提的要求落在纸上,后面加的一条是照魏东家所讲打赏帛铜都归自己所有,无异议后提笔签名画押。
“托盘上是郑娘子的赏钱”茶博士低声说道“出场费在背篓里。”
郑芷萱拿起一枝牡丹花金簪打量一番,很好没有任何的标记,这预示着自己可以随意支配这枚金簪。
从腰间摘下钱袋,捡了首饰与铜钱装进去。
看着留在托盘上的几个指环,郑芷萱说“此些物件还请茶博士去钱庄换成银钱,诸位分了算作小妇人的谢礼。
若无它是,小妇人就先告辞了。”
朝魏东家福身离去。
茶博士朝着茶盘努努嘴,说道“驸马,您看……。”
“郑娘子既给了尔等,分了吧!”
茶博士笑着说“谢驸马赏”说着将托盘端到门外,交给候着的人嘱咐了几句,又回到屋内。
“驸马,郑娘子唱的曲子甚是好听,可否抄录下来让人传唱。”
茶博士坐在圆凳上,翘起的脚随意的晃来晃去。
“魏小六,将腿放下来,抖来抖去成何体统,让汝来茶肆原是看在叔父面子上,若再不争气,汝就自生自灭吧!”
“魏驸马、魏郎君、魏阿兄,弟己改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再提起。”
魏小六起身叉手行礼。
“真是改过才好,为何不让人送郑娘子母子家去,一介妇人带着数百斤重的铜钱如何搬动。”
“是弟考量不周,请阿兄原谅则个,往后不会了。”
“行了,出去招呼客人吧!
某先回府。”
魏东家站起来,他身形修长,站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阿兄笑起来真好看”魏小六赞道。
“贫嘴。”
摇着扇子自顾离去。
郑芷萱牵着俩孩子出了雅室,见旁边有两个背篓,里面放着成串的铜钱。
上前提了提没提动,吩咐俩孩子守着,自己去茶肆外喊人抬背篓。
黑黝黝的汉子解释着“娘子,某不是拉脚的……”“小妇人知晓汝是西市窦家柜坊的人,专在各家店铺前候着拉营利,小妇人有几串俸钱想放在窦家柜坊,不知汝可愿走一趟。”
“某愿走一趟,娘子的俸钱在何处。”
“随小妇人进茶楼。”
在郑芷萱的引领下,汉子将两背篓铜钱搬到牛车上,母子三人坐着跟随去西市窦家柜坊。
账房清点了铜钱,写好文书,请郑芷萱签字摁手印,并出示信物盖在文书上。
郑芷萱从袖袋里掏出一枚狼牙花押,盖在文书上。
办完存钱业务后,她带着俩孩子去屠行买了二斤豚肉,花了七十文。
“阿娘,阿娘”子书看着卖饮子的摇摇郑芷萱的手。
“阿瑶,你去买上两碗酸梅汤,请掌柜的用竹筒装好,明儿还他竹筒。”
郑芷萱给了阿瑶十文钱,自个儿牵着心书去了麦行,称了一斗面,花了三十七文。
钱袋里除了打赏的几件首饰外己所剩无几,待阿瑶回来,租了辆牛车家去。
古旧的房屋,简陋的陈设,如今的自己还是接受不了用火廉生火做饭,每次生火做饭都弄得灰脸土面。
看着阿瑶熟练的生着火烧洗澡水,郑芷萱去院子西侧的小菜园掰芹菜。
在心里默算自个儿来着大周朝己经七个月了。
自己本名叫郑雨萱,原是一名有声书配音员,当初做这行还是在上大学时,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在同学的怂恿下去参加了音频平台的试音,幸运的接了一单给儿童读物配音的活,赚了个餐费。
后来就没这么幸运了,当时也并没放在心里,毕竟也不指望着有声书赚钱,还是想毕业后找个理想的工作或考个公务员。
但看着同学左门出右门进忙碌不己时,她还劝说趁着年轻就应多出去长长见识,而不是整日窝着盘算赚两个饭钱。
同学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说的是“我爸妈离婚,我跟了我妈,她在快递做分拣员,每日按时计薪。
我在学校一个月的生活费够我妈吃仨月了,我想自己赚点生活费减轻我妈的负担。”
自己当时冲口而出问的是“你爸不管吗?
问他要生活费啊!”
“他给我拿的学费,再说他又有了新家,也不富裕。
雨萱,你不如跟我一起学吧!
你聪明记性好,多学点总归没坏处,技不压身嘛。”
都说毕业即失业,总觉得自己是个例外,有着女主光环,走出校门有大批的单位争抢录用。
可现实生活给了她自己好几记响亮的耳光,先是五好父亲的背叛。
好相貌、好品质、好性格、好身体、好责任,这五好给妈妈留了个好性格,给我留了个好相貌,其余三好都给了他外面的家。
三口之家瞬间土崩瓦解,父母双方心平气和的达成协议,现住的房子过到我名下,由我自行选择跟父或随母亲生活。
我己成年谁也不跟,不去妨碍他们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
接着找工作,大学学的园艺专业,小县城有着江北最大的花卉市场,可惜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就混吃等死般的游荡。
再就是从没看在眼里的有声书配音,竟然成了我的经济支柱,从才开始的三餐不继到后来的稳步增长,终于让我有了不依靠他人底气。
“阿娘,水烧开了”阿瑶在厨屋前喊。
“来了”郑芷萱提起篮子快步走到厨屋前“阿瑶,阿娘兑好水你先沐浴洗发。”
“阿娘,阿瑶不想洗发。”
“不行,没得商量。”
郑芷萱说完端着木盆出门舀水,当初选择住在这里,看上的就是有条河觉得洗菜洗衣方便。
虽然吃水还得去井里挑,但也省事了不少。
给阿瑶洗完澡,又给子书洗澡洗发。
忙完了俩孩子,打发他们去屋内玩,郑芷萱提着篮子去洗芹菜洗肉。
回来后准备做个芹菜炒肉、酱肉丁,主食手擀面。
“阿娘,儿与阿兄回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进来了两个黄口小儿,面目俊美,皮肤白皙,都有一双丹凤眼。
不同的是大些的儿郎眼里透出沉稳冷静,眉宇间有股书卷气;小些的儿郎眼里灵动慧黠,将他的聪明与顽皮展现的淋漓尽致。
“阿娘,为何盯着儿看。”
郑芷萱开口问“心砚,夫子可安。”
“阿娘,夫子下晌有客来访,让阿兄代教蒙学。”
小些的儿郎垂手而立,严肃的回答。
郑芷萱看向大些的儿郎,问“心墨,心砚在学里可曾顽劣。”
唤作心墨的大儿郎,笑笑说“回母亲话,二郎今日用心念书不曾顽劣。”
“洗手用饭吧!”
郑芷萱起身去厨屋端面。
一家人围坐在院内石桌边,等着阿娘分面。
郑芷萱给几个孩子盛上面条,舀上酱肉丁,捣好的蒜泥,谁愿吃谁放。
心墨吃了一口,感觉与早前吃的汤饼不同,问道“阿娘,这吃食取得何名。”
“炸酱肉丁面”郑芷萱边说边看顾着俩小孩。
“阿娘,明儿朝食可否给夫子做炸酱肉丁面,儿用着好吃。”
心墨说完还看了眼阿娘的脸色是否有不悦之色。
郑芷萱点头答应,虽然天热不愿做饭,可轮到自家管夫子饭时,还是要愉快的做。
“大兄、二兄,阿娘买的冰酸梅饮子,用过饭再喝。”
阿瑶忍不住分享快乐的事。
坊间宵禁的鼓声响起,郑芷萱己洗漱干净躺在床上。
回想起当初上传音频时,自己犹如电击一般的感觉,浑身颤抖,心跳加速,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清醒过来己不在自己的小窝了,而是成了一个躺在古色古香床上多日、生死未明的妇人。
醒来的那一日,看着扑过来一声声唤阿娘的孩子,她脑子一疼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