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深时死了

蝴蝶相思 杀死月亮 2025-01-04 00:5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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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深时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顾岁桉是最开心的那个人。

不仅继承了顾深时全部的遗产,顶替了他京圈顶流的位置。

一夜暴富还不用再被任何人管束,更加自由放纵。

简首就是人活着的最高境界。

京圈无人不知,那叱咤风云的顾深时,养了一个小侄女。

小侄女骄纵任性,叛逆不驯,常常跟顾深时对着干,叫她往东偏要往西。

人人尊敬之人,却被她张口就骂,甚至咒他不得好死。

如今还真一语成谶,在顾岁桉二十岁这年,他死了。

她在顾深时的葬礼上,穿了一条洁白的蝴蝶礼裙,隆重得跟参加喜宴似的。

裙身缀满了蝴蝶钻石,在灵堂冷白的灯光下,照得熠熠生辉。

闪烁着,蝴蝶振翅欲飞。

后背是透明白纱,同样为蝴蝶形状。

她很瘦,身材高挑,长发盘起,薄纱下后背的蝴蝶骨十分明显。

白皙,夺目。

她是耀眼的,光彩照人的,顾深时把她养得很好。

她涂着明艳的红唇,冷艳的美人儿,却漠然地看着灵台上的遗照。

顾深时这样的名人,来参加葬礼的人数不胜数。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西服,唯有她一身白。

因此他们都会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

肆无忌惮地打量,揣测。

果真是如传言,就是顾深时养了二十年的白眼狼。

葬礼上打扮得如此华丽惹眼,一滴泪也不曾落,自始至终,神情冷淡。

逝者尚未入土,她便站在遗像之下,在财产转让书上签了字。

真是迫不及待要得到顾深时的巨额财富。

出殡时,她作为顾深时唯一的亲属,抱着骨灰盒。

骨灰盒上是遗像。

有人看她费力,要去帮忙。

却被她冷漠拒绝,生怕别人抢走了从天而降的财富一般,死死不肯松手。

于是争抢中,遗像落地,相框断裂,装裱的玻璃破碎。

灵堂外下着暴雨,瓢泼大雨,无情地摧打灵堂外的一草一木。

大雨落下,打在破碎的玻璃上,更为斑驳。

那般尊贵之人,死了,遗像却被砸碎在雨中。

众人不免唏嘘。

想要帮忙之人是顾先生生前的好友。

她无辜:“桉桉,我只是想帮你而己。”

顾岁桉脸上的神情被大雨打湿,冷得彻底。

冷寒的目光扫视对方,不识好人心。

“叫你滚,听不懂吗?”

骨灰要被送上桉山别墅,葬在后院花房。

顾岁桉站在最前方,冷淡地看着他们挖土,把骨灰盒放进去,再填土压实。

顾深时生前做过不少慈善,有人打造了他的铜像。

铜像脚下是他的骨灰,背后的墙上,挂着遗像。

所有人在铜像前吊唁,或真心或假意,放下一枝白花。

唯独顾岁桉手里没有花,她像走流程似的,只管到场。

因此,亦无人前来安慰。

白眼狼没良心,哪需要安慰啊。

说不定,她早就巴不得自己的小叔死呢。

.夜深人静,所有人终于都散去。

管家从车里拿着外套走进花房,披在那还沉默站着的人肩上。

“小姐,晚上冷,别着凉了。”

天应人景,大雨不停,到了晚上,冷风刺骨。

岁桉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管家惊呼一声。

“小姐,你的手——”他拉过岁桉握成拳的右手,血液顺着指缝溢出,顺着冷白的指节滴下。

五指张开,手心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是刚才捡遗像时,被玻璃碎片划伤的。

她在这站了许久,脚边的那一块地方都滴了一滩血迹。

但她毫无知觉,感受不到痛意,死死攥着拳头。

管家掏出随身的干净手帕为她包扎止血。

“小姐,先回去吧,需要消毒止血。”

岁桉摇了摇头,轻声问:“陆伯,您收拾完了吗?”

“嗯。”

管家同样低声,“我再多陪小姐几日。”

“不用。”

她慢慢走回身后的长椅坐下。

“回家去吧。”

花房再次静下来。

雨水砸在花房顶上,噼啪作响。

岁桉就这样静***着,与墙上的顾深时对视。

人死后,来不及悲伤。

要走一堆冗长繁杂的程序和仪式,顾不及悲伤。

等终于能够静下来感受情绪时,己是人们常说的“入土为安”。

无处悲伤。

顾深时的遗像是彩色的。

照片里的他神色平静,眼神浅淡。

好像对谁,都不产生任何感情。

顾深时不爱拍照。

这张照片是岁桉十八岁生日时,他们在巴黎下着雨的街头拍的。

每年岁桉的生日顾深时都会送她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带她去一个地方游玩。

那年他送了她这条蝴蝶白裙,岁桉说想去巴黎。

巴黎是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宴,那天晚上下着小雨,天空却绽放着绚烂的烟花。

岁桉把相机给一个路人,他们站在烟花下,拍下了唯一的合照。

路人热情,笑说二人男帅女美,很般配。

快门按下的那一刻,岁桉挽住了顾深时的手臂。

两年后的今天,这张照片被裁下来,变成了遗照。

它应该被调成黑白,但岁桉离经叛道,偏要它原本的色彩。

巴黎的雨夜,烟花也如雨,五彩缤纷,是温暖的色调。

岁桉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抽出一根香烟,擦亮火机点上,咬在唇间。

薄荷味的,吸进去那一刻整个胸腔都是凉的,烟雾吐出去后,口腔里又都沁着苦味。

苦得舌根发麻。

搞不懂顾深时那老家伙,为什么那么喜欢抽这个。

她又用力吸了一口,被剧烈燃烧的烟雾呛了个彻底。

捂着自己的胸口,岁桉咳个不停,越咳越厉害。

夹着香烟的右手微微颤抖,血液渗透手帕。

岁桉总爱骂顾深时老不死,生气的时候咒他老怪物怎么不去死。

岁桉讨厌顾深时。

讨厌被他管束,讨厌和他同姓,讨厌他们的叔侄关系。

一个月前,她和顾深时大吵了一架。

她又骂他,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敢对他张口就骂。

他消失了一个月,一个月后的某天清晨,有人抱着他的骨灰盒按响别墅的门铃。

他真的死了。

死在了国外,死在了欧洲失事的商船上。

“呵。”

终于停止咳嗽缓过来,岁桉卸了浑身力气。

靠着椅背,她突然扯着嘴角笑了声。

“顾深时,真有你的……”看着头顶如深渊一般的夜空,将她吞噬。

好像漏雨了。

雨水砸进她的眼睛,从脸颊滑落,流进嘴角。

怎么如此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