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讷的回到那间破旧昏暗的屋子里，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层灰暗的纱幕所笼罩，生活和如何照料刚出生儿子，让他没有半点时间为此悲伤哭泣。
土坯墙上的水渍不停地往下流，屋顶时不时传来几声因年久失修而发出的吱呀哀鸣。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张简陋木床上。
襁褓里，刚出生的儿子正挥舞着小拳头，小脸憋得通红，发出一声声急切又微弱的啼哭。
那哭声，一下又一下，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小刀，首首地划在程大栓的心尖上。
妻子离去得太过突然，连一口奶水都没能留下，这让初为人父的程大栓瞬间慌了神。
他望着饥饿哭闹的孩子，粗糙的大手不停地在衣角上擦拭，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每一滴都写满了焦虑与无措。
在这穷乡僻壤，孩子要是没了奶水，生存的希望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能让孩子饿着！”
这个念头在程大栓的脑海中不断回响，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猛地转身，大步跨出了家门。
此时，正是农忙时节，村子里仅剩的青壮年都在田间劳作。
为了躲壮丁，他们和程大栓一样，白天从大山中回到村子里，晚上又躲回深山。
留下的只有老人和孩子。
程大栓沿着狭窄崎岖的土路一路小跑，脚步急促而慌乱。
他首先来到了村口王二嫂家，王二嫂刚生完孩子不久，或许还有多余的奶水。
还没进院子，程大栓就扯着嗓子喊道：“二嫂，二嫂在家不？”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与期待。
王二嫂闻声从屋里走出来，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大栓啊，这是咋啦？
看你急急忙忙的。”
程大栓满脸堆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二嫂，你也知道，孩子他娘走得早，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奶水。
我寻思着，您奶水足，能不能匀点给我家这可怜的娃？”
说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王二嫂听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道：“大栓啊，不是二嫂不帮你，你看我家这娃也小，这奶水还不够够他吃的，实在是匀不出来啊。”
程大栓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二嫂，我知道您也不容易，是我唐突了。”
说完，他默默地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从王二嫂家出来后，程大栓没有丝毫停歇，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家。
一路上，尘土在他的脚下飞扬，他的身影在炽热的阳光下显得愈发单薄。
他来到了村东头刘婶家，刘婶的儿媳也刚生产完。
程大栓在院门口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走进院子。
“刘婶，在家呢？”
程大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刘婶从屋里迎出来，看到是程大栓，笑着问道：“大栓啊，找婶子有啥事？”
程大栓把来意又说了一遍，眼里满是期盼。
刘婶听后，叹了口气说：“大栓啊，我家儿媳这奶水也不太多，孩子吃了还不够，真没办法帮你这个忙啊。”
程大栓的眼神黯淡下去，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刘婶，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太阳渐渐西斜，程大栓己经跑遍了大半个村子，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带着深深的绝望。
就在他几乎要陷入彻底的绝望时，突然想起村尾的赵寡妇。
赵一匡三十几岁才娶的小媳妇，在躲避壮丁时被抓住活活打死。
孤苦无依的赵寡妇，孩子前几天也夭折了，或许她还有奶水。
程大栓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朝着村尾奔去。
来到赵寡妇家门前，程大栓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响了门。
赵寡妇打开门，看到是程大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大栓哥，你咋来了？”
程大栓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赵嫂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你救救我这孩子。”
赵寡妇听着，眼眶也红了，她沉默片刻后，说道：“大栓哥，进屋吧，我还有些奶水，能让这可怜的娃吃点奶水。”
程大栓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激动地说道：“赵嫂子，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家孩子的救命恩人啊！”
在赵寡妇的帮助下，孩子终于喝到了奶水，停止了哭闹，安静地睡了过去。
程大栓坐在床边，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这艰难的一天，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生活的残酷。
为了孩子，自己必须要坚强地走下去，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他都要为孩子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