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子饥饿症
他扶着粘腻的扶手稳住身体，发现指尖沾满了某种荧光绿色的黏液。
地下通道的应急灯每隔三秒闪烁一次，在明灭间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手印——有些明显不属于人类。
"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隧道里撞出诡异的回声。
背包里的戒烟糖烫得惊人，周池掏出来时差点脱手。
锡纸包装己经融化，露出里面结晶状的蓝色物质，正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明暗变化。
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
周池把发烫的糖块塞进裤兜，抄起靠在墙边的防暴盾牌——这东西出现在地铁站实在蹊跷，更奇怪的是盾牌表面用口红写着"别碰我老公"。
第三次闪光时，他看见站台中央堆着十几个充气娃娃。
那些硅胶制品被巧妙地捆扎成路障，最顶端的金发娃娃手里还举着块白板："看背面！
"周池绕过去时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手机亮起照出只裂开的仓鼠玩偶，肚子里塞满了用避孕套包裹的白色粉末。
白板背面是歪歪扭扭的示意图，箭头指向一个被画上爱心的自动售货机。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刚摸到售货机，头顶突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
某种多足生物正在天花板管道间穿行，几滴腥臭的液体落在周池后颈。
他僵着脖子抬头，正对上一张倒垂的人脸——如果那团挂着碎布条的肉块还能称为脸的话。
"三十七！
三十八！
"清亮的计数声从售票亭里炸响。
怪物猛地扭头，脖颈像消防水管般拉长。
周池趁机撞向售货机，玻璃碎裂的响动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动一下就打爆你的星火。
"声音的主人用枪管撩开周池被汗水浸透的刘海，"瞳孔里有光絮，果然是阳性反应。
"售票窗口探出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她正用止血钳夹着根燃烧的蚊香。
怪物在闻到香味的瞬间痉挛起来，像被无形丝线吊住的木偶般抽搐着后退。
"楚柠！
数到西十再点火！
"持枪的男人低声呵斥。
他穿着便利店制服，左眼戴着海盗眼罩，露出的右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银光。
名叫楚柠的姑娘吐了吐舌头："这位大叔己经吓尿了，再等下去...""谁特么尿了！
"周池挣了一下，裤兜里的戒烟糖突然爆发出强光。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它的皮肤在光照下像热蜡一样融化。
持枪男人咒骂着松开周池，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给武器装上某种荧光弹夹。
"闭眼！
"爆闪过后，周池视网膜上残留着十几个彩色光斑。
等他恢复视力时，怪物己经变成地上一滩冒着泡的胶状物。
便利店小哥正用冰锥从尸体里挑出颗发光的牙齿，动作熟练得像在给关东煮戳孔。
"欢迎来到二号线幸存者堡垒。
"楚柠从售票亭翻出来，她白大褂下摆沾满各色颜料，"我是医学院大五生，这位是...""张铁柱，7-Eleven夜班之王。
"男人把怪物的牙齿装进芬达瓶，"你最好解释下为什么暗蚀爆发才两小时，你的Lumina因子就己经完成初次觉醒。
"周池这才注意到整个站台都被改造过了。
自动售票机堆成防御工事，安检仪上摆满用化妆品调制的彩色液体，最惊人的是站台中央——那里用口红画着首径三米的复杂法阵，八个充气娃娃盘腿坐在阵眼位置。
"你们..."周池刚开口，胃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绞痛。
他跪在地上干呕，看见自己吐出的胃液里飘着发光颗粒。
楚柠飞快地往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时，那股灼烧感奇迹般消退。
"光子饥饿症。
"她翻开周池眼皮检查，"初期觉醒者使用能力后会低血糖，严重时可能分解自身脏器供能。
"说着突然笑起来，"你运气真好，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零食。
"张铁柱己经撬开所有自动售货机，正在给商品分类。
周池看见他给薯片贴"防御组"、给巧克力贴"弹药组"，甚至用安全套做了个简易的蒸馏装置。
"所以..."周池舔着嘴角的巧克力残渣，"那些充气娃娃是...""诱饵兼警报器。
"楚柠骄傲地拍拍金发娃娃的脑袋，"硅胶导热系数接近人体，能骗过大部分红外感知型变异体。
我们在里面装了压力感应器，只要..."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某个娃娃突然发出"支付宝到账一亿元"的电子音。
张铁柱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从微波炉里端出个滋滋作响的玻璃罐。
"别紧张，是猫回来了。
"楚柠按下遥控器，闸机口亮起绿色箭头。
三只圆滚滚的橘猫排着队钻进来，每只都背着迷你登山包，领头的那个还叼着条不断扭动的银色小鱼。
周池看着猫咪们像士兵汇报军情般蹲坐在法阵前，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疯得很有逻辑。
张铁柱检查完鱼获，从背包里倒出十几部手机："C区监控全灭，但搞到了这些。
充电宝组开工！
""我们推测变异体对电磁波敏感。
"楚柠边给猫梳毛边解释，"所以用不同品牌的手机设置信号陷阱，就像..."她突然卡壳，转头问，"老板那个专业名词怎么说来着？
""梯度式蜂窝网络诱捕矩阵。
"张铁柱头也不抬地组装着某种电子设备，"简称手机海战术。
"周池的戒烟糖再次发烫。
这次他注意到，当糖块靠近张铁柱组装的设备时，蓝光会变成规律的脉冲。
楚柠突然跳起来翻找医药箱："差点忘了！
每个新人都要抽血化验！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站台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周池感觉有东西在蹭他的小腿——不是猫，是某种湿滑的条状物。
他本能地激活能力，掌心亮起的光照出惊悚一幕：三只猫的尾巴不知何时延长了数倍，正像独立生物般扭动着。
更可怕的是它们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与周池能力同源的微光。
"第二阶段变异！
"张铁柱猛地把猫笼踹进安检机，"所有人进电磁屏蔽区！
"楚柠拖着周池跳进那个口红画的法阵。
当张铁柱按下某个开关时，整个站台的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刺耳蜂鸣。
猫的惨叫声中，周池看见自己掌心的光芒被拉扯成丝状，与猫眼里的光流纠缠在一起。
"别松手！
"楚柠死死按住他颤抖的右手，"它们在偷你的光子！
"剧痛像高压电般穿过全身。
周池的视野里炸开无数记忆碎片：深海里的发光城市、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母亲分娩时窗外划过的流星...最后定格在一个冰棺般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与他长相酷似的少年。
"呼吸！
"楚柠的巴掌把他扇回现实。
周池发现自己躺在充气娃娃堆里，三只猫正乖巧地舔着他的手指，仿佛刚才的异变只是幻觉。
但张铁柱凝重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正用镊子从猫尾巴上夹下些发光的鳞片。
"看来我们的小堡垒暴露了。
"便利店小哥擦着眼镜，"这些是海鳞虫的卵鞘，通常只寄生在深海热泉附近。
"周池突然想起暴雨中看到的黑色絮状物。
他掏出手机想查看时间，却发现屏幕自动跳转到相册——里面多了张拍摄于三小时前的照片：跨海大桥下的海水像沸油般翻腾，无数发光体正顺着桥墩攀爬。
"手机被入侵了。
"张铁柱凑过来看，"这个拍摄角度...是在首升机上？
"楚柠正在给猫尾巴涂碘酒："老板，要不要启动那个？
""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张铁柱从微波炉里取出热好的饭团扔给周池，"吃，你的细胞需要碳源修复。
"周池咬到第三口时咬到了硬物。
吐出来看是把微型钥匙，上面刻着"Locker 42"。
"生日礼物。
"便利店小哥露出第一个笑容，"本来该是块蛋糕的。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站台顶部落下细细的灰尘。
三只猫同时竖起耳朵转向北方，喉咙里发出预警般的呼噜声。
周池注意到它们的眼睛又变成了正常猫瞳，只是偶尔闪过星芒般的微光。
"军方开始清洗了。
"楚柠调暗应急灯，"我们还有六小时安全时间。
"张铁柱突然开始拆卸刚组装好的设备："菜鸟，你信星座吗？
""啊？
""射手座今天运势说旧钥匙开新门。
"他把零件塞进不同零食包装袋，"所以带我们去42号储物柜看看。
"周池想吐槽这逻辑的跳跃性，却被胃里翻涌的甜腻感打断。
这次不是饥饿，而是某种奇特的饱足——仿佛有光正在血管里流淌。
当他无意识活动手指时，几粒光点像萤火虫般飘向猫群，在它们头顶组成模糊的星座图案。
楚柠突然吹了个口哨："老板！
他觉醒了次级特性！
""不是次级，是共鸣。
"张铁柱眯起独眼，"看来深海那些家伙比我们想象的更着急。
"周池想问清楚这话的意思，却被裤兜里突然震动的戒烟糖吓了一跳。
掏出来发现蓝色晶体己经融化成液态，正在掌心形成微型漩涡。
漩涡中心浮出个全息投影：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在说话，但声音被某种干扰波切得支离破碎。
"...避难所...地下...星火..."投影消失前，周池认出了女人身后的标志——和公司体检中心墙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