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露锋芒
他把破棉袄的前襟翻过来当垫子，用捡来的碎瓷片在青石板上画了道线——这是他新定的"故事台"边界，免得讲得入神时被路人踢翻讨饭的破碗。
昨夜攥着那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通宝，他在城隍庙的供桌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像团火：初入阶史魂值12点，能兑换的最低级记忆碎片是"八品县尉断案手记"，要15点。
他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炊饼——刘老汉留的，得省着吃——又把破碗里的通宝摇得叮当响。
今天得讲个大的，把史魂值凑够。
"各位街坊！
"李涣拍了拍巴掌，声音比昨日清亮三分。
老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惊得卖胡饼的阿婆差点打翻油锅。
他望着围过来的人群，喉咙里泛起系统激活的热流——史声技能自动运转，连自己都听见声音里多了种磁石般的吸引力，"今日不说市井传闻，讲一讲十五年前，王孝杰将军收复安西西镇的壮举！
"人群里起了小声的骚动。
卖胭脂的小莲踮着脚挤到最前面，怀里的花筐歪了也顾不上；卖菜的张二叔放下菜担，竹扁担"咔"地磕在青石板上；连平时只听戏文的老茶博士都拎着茶壶凑过来，壶嘴还滴着水。
李涣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破碗沿。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通宝数开始往上跳：10，20，50......他看见穿淡青襦裙的姑娘从街对面过来，月白披帛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羊脂玉镯——那是西市少见的贵重物件。
姑娘在三步外站定，袖中露出的指尖轻轻绞着帕子，眼尾的胭脂点随着专注的神情微微颤动。
"王将军率三万唐军过沙碛时，连向导都劝他回头。
"李涣突然提高声音，喉结滚动，"可将军拔了佩刀插在沙里，说此刀不沾吐蕃血，某便埋骨于此！
诸位可知那沙碛里的夜风多利？
刮得铠甲都发出鬼哭似的响......""妙！
"波斯商人阿卜杜拉的大嗓门像炸雷。
这个留着络腮胡的大胖子挤开人群，锦缎长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晃眼。
他怀里抱着个镶宝石的铜壶，往李涣脚边的破碗里"当啷"一倒——十几枚开元通宝滚出来，有几枚还沾着玫瑰香水味，"我在碎叶城见过吐蕃人的战旗！
你讲的，和老商队说的一个样！
"人群哄地笑起来。
李涣的破碗立刻沉了，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通宝+150，史魂值+1.5。
"他心跳得发疼，余光瞥见那淡青襦裙的姑娘也往前挪了半步，帕子绞成了团。
"好个编故事的叫花子！
"熟悉的阴鸷嗓音像盆冷水兜头浇下。
赵子安摇着湘妃竹扇从茶棚后转出来，月白锦袍上绣着金线缠枝莲，比昨日更鲜亮。
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仆，一个捧着鎏金香炉，一个举着缀珍珠的遮阳伞——显然是特意打扮过要找茬。
"王孝杰收复西镇的战报，某昨日翻了司农寺的邸报。
"赵子安扇骨敲着掌心，目光扫过人群里的林婉儿，"上边只写克复二字，哪来的沙碛夜刀？
分明是偷了哪家书坊的话本！
"李涣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界面突然滚烫，史镜功能在识海深处翻涌——那是高仙芝捷报里的字迹，是史馆卷宗里的朱批，是他昨夜蹲在城墙根，用捡来的炭块在砖墙上默写的战报原文。
"赵公子可知，王将军的捷报是用自己的血写的？
"他首起腰，破棉袄下的脊梁挺得像杆枪，"沙碛里没笔墨，将军割了手腕，在羊皮上写了安西西镇，归唐六个字。
这羊皮卷现在就收在鸿胪寺的密室里，上边还留着暗红的血渍——赵公子若不信，不妨让令尊通融，带您去开开眼？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小莲突然举起手里的野菊花："我阿爷是当年的民夫！
他说王将军的马靴上全是血痂，走路都不利索！
"张二叔一拍大腿："对！
我表舅在军中当伙夫，说将军的战报送来时，鸿胪寺的人捧着首掉眼泪！
"赵子安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里的林婉儿——那姑娘正垂眸轻笑，指尖在帕子上掐出个小褶子——又扫过阿卜杜拉，那波斯胖子正把铜壶里剩下的通宝全倒进破碗，叮铃哐啷响成一片。
"你......你等着！
"他一把夺过家仆手里的香炉，鎏金炉盖"当"地砸在青石板上，"某明日便去教坊司告你！
说你妖言惑众！
""赵公子慢走。
"淡青襦裙的姑娘突然开口。
她向前半步，月白披帛滑落在臂弯，露出腕间羊脂玉镯上的太平瑞兽纹——那是只有宗室贵女才有的纹样。
"我前日刚陪母亲去过鸿胪寺，密室里的羊皮卷确实在。
"她的声音像春溪淌过青石，"若赵公子不信，我可以请鸿胪寺的裴少卿写封手书。
"赵子安的扇骨"啪"地断成两截。
他瞪着林婉儿腕间的纹样，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敢发作。
锦靴碾过地上的通宝，带起一阵风，把李涣的破棉袄吹得猎猎作响。
"阿卜杜拉明日还来！
"波斯胖子拍着胸脯，胡子上沾着饼渣，"带葡萄酿！
比你讲的故事还甜！
"人群渐渐散去。
李涣蹲在老槐树下，数着破碗里的通宝——整整三百七十枚，在晨光里泛着暖黄的光。
系统面板上的史魂值跳到了4.7，离15点更近了。
"这是我的名帖。
"淡青襦裙的姑娘站在阴影里，帕子上还留着刚才的小褶子，"我叫林婉儿。
若有人再为难你，拿这个去崇仁坊找我。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青石板上的"故事台"："下次讲张议潮收复河西的故事吧。
我在宫里见过他进献的《河西归义图》，比话本里的热闹。
"晨雾彻底散了。
李涣望着她消失在绸缎庄的门帘后，又摸了摸怀里的名帖——洒金的，带着淡淡沉水香。
破碗里的通宝突然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检测到忠实观众林婉儿/阿卜杜拉，开启史魂境初入阶隐藏功能：记忆碎片融合加速。
"他望着西市渐渐热闹的人潮，把通宝攥得更紧。
老茶博士的梆子又敲起来，这次是七更。
刘老汉的破布还在脚边，包着半块炊饼，己经凉了。
"明日......"李涣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望着东边渐高的日头，"明日讲张议潮的六州胡儿军。
"风掀起他的破棉袄，露出怀里揣着的炭笔——昨夜在城墙根默写的战报原文，被他小心卷成了纸筒。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金斑。
几个孩童跑过，其中一个指着他喊："看！
是会讲金戈铁马的阿涣哥哥！
"李涣笑了。
他听见系统面板里传来轻响，史魂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跳。
西市的喧嚣漫过来，夹杂着胡商的吆喝、驼铃的脆响，还有远处教坊司传来的琵琶声。
他知道，从今天起，长安的风里，要多一个会讲真实故事的声音了。